杨谦自然将杨云平的态度看在眼,听着对方那些道貌岸然的话,眼底是一抹愤然,努力压下:“哥你是不知道,许小姐明明是医术高超,不止救治下了哥你,连小弟也是不吝救治,谁能够想到,居然有人因着许小姐救人,就肆意的污蔑她,说她行为不端,与被救治的病人有所牵连首尾,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别人不知道,难道哥和我还不清楚吗?我们可也是许小姐救治下的人,若是被人这么任意乱传,到时候若是被传出去,传到京城,哥你的名声都跟着要受损。”
杨云平的面色渐渐的有些凝重了,杨谦的话,让他不得不多想,他以后,可是要位极人臣的,若是提前传出一些不好的名声,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挥了挥,让那边挑逗了半天不情不愿的丫鬟下去,杨云平强自忍耐着不耐烦,询问杨谦:“究竟怎么回事儿,说清楚。”
“这里就是许家了。”
杨谦早早的就打听清楚了许家的住处,直接带着杨云平找到了这里。
杨云平眉头微微锁着,望着许府那相对于杨府暂住的地方都远远不及的,在他眼很有些寒酸的府宅,眼全是强忍着的不耐烦:“虽然你说许家小姐是无辜被陷害,但是没有见到真人,我也不能够听你一面之词,我们今日便且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些人胡言诽”
杨云平的话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他刚刚还嫌弃不已的许家大门口,伴着一个年男人,缓缓走出的身影。
发如墨,肤如雪,丽质天成,五官绝丽,身上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是一袭普通的藕荷色裙衫,束起纤细的腰肢,却已经比之任何的精心打扮,都要动人心神。
点点金色的阳光洒在少女的脸颊上,映着周围遍地的雪色,宛若世外仙姝。
只是一瞬间,许府走出的少女便夺去了杨云平全部的注意力,他眼爆发出了灼热之极的光芒,眼珠子一眨都不舍得眨,随着少女的迈动而移动。
似乎是察觉了他过分灼热的视线,少女转头向着这边望了他一眼,淡淡的,只是望见一个陌生人的一瞥,然后便转了回去,却让杨云平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
那一刻,杨云平的内心叫嚣着这两句话。
家那些个样貌俏丽的婢女算什么,那些个望见他便脉脉含情的大家闺秀又算的了什么,前者失之轻浮,后者失之呆板。
便是他已经见识过的京的那些个名妓花魁,世俗的刻意雕琢过的艳丽,比之少女还未曾长成的容颜,也缺少了一份天然的绝丽与淡然静逸让人见之忘俗的气质。
那一刻,半昏迷见着的那个姝丽的影子,与此刻少女的形象完全合二为一:“她,就是许倾落。”
杨云平痴痴的念叨了一句。
杨云平身边的杨谦,也有些失了神。
第021:琅威
“怎么了?”
许父感觉到许倾落的脚步停顿了下,疑惑的问。
“没什么,刚刚贪看街边的风景。”
许倾落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眼流转的波光,是一抹藏的极深极深的恨意。
她刚刚在街边转角分明看见了杨云平的身影。
那个人,即便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只是她没想到,前几日相见,他病入膏肓形容受损,今日再见,却是一派翩翩公子的风度了。
杨云平呀杨云平,他倒是好的真快,她还没有找他,他倒是找上门来了。
不过,陪在杨云平身边的那个,似乎是,杨谦?
许倾落摩挲着自己又有些发凉的指尖,这辈子,她的指尖,总是泛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冷了,所以才一直热不起来。
“你呀,也不小了,居然还会被风景迷了眼,等会儿我们要去看的病人非常重要,千万不能够走神,也不能够像是上次在杨府一般自作主张,一切听我吩咐,知道吗?”
许父没有怀疑许倾落的解释,而是摸了摸许倾落的头发,殷殷叮嘱着。
“知道了,爹爹,女儿就是贪看了一次风景,看过一次,女儿才不会第二次还被迷住呢,女儿呀,清醒的很。”
许倾落拉着许父的胳膊,说着只有自己才明了深意的话。
马车轱辘慢慢的在雪间驶过,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辙印子,渐行渐远。
城北。
这里尽数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样式大同小异,一眼望去,在雪色间掩映间,几乎分不清哪处是哪处,许家的马车停在了靠街尾的一座宅子前,许倾落心底好奇,随着许父下了马车,抬眸望去,不知道此处究竟是住着哪位重要的病人,让许父一路上百般叮嘱,如此重视。
但是下一刻,她看到了从宅子跑出来的孩子,一个十几岁的,眼眶通红,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孩儿。
这个孩子的出现,让她的心,猛地一震。
然后血液以她根本抓不住的速度在这一个汹涌上了大脑。
充血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什么也不想去想了。
那个人,是琅威。
那是曾经怯生生喊着她大嫂的孩子。
没有多少人知道琅威是谁,可是,天下人却无人不晓得琅威的哥哥是谁。
琅威在这里的话,那么,他呢?
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前几日听到的帮工们的话,在脑海盘旋,不是说是,他要来淮县征兵吗?怎的会在这里?会请来父亲?
许倾落的脑子一片乱,一时间根本没有听琅威和自己父亲的对话。
她的指,忍不住攥紧了的医药箱,眼睛不受控制的落向了那敞开的门扉,落向了那积雪掩映的天井院落,一时间,连步子都迈不动一下。
“落儿?”
“落儿!”
“啊,爹爹。”
许父已经跟琅威稍微说了两句,了解了一下情况。
一转头,却看到许倾落在那边出神,连着叫了女儿好几声,才将许倾落叫醒了。
他看着许倾落面色有异:“落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若是不舒服的话,你要不然找间屋子先歇息着”
许父没有忘记许倾落到现在为止都还被那些流言所缠,他今日带着女儿出来,其实也是想要许倾落多走走,转换一下心情的。
“我,我没事的爹爹,不是说要给人看病吗?我们快些进去,不要耽误了。”
许倾落彻底清醒了过来,几乎不需要再多加费神,便猜出了今日真正的病人,定然便是琅晟了,而且,想着前世琅晟的那些个传闻,想起后来琅晟腿疾的时间,许倾落的五指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掌心,她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许伯伯,大哥腿上的伤都烂到了骨头里去了,那血都是黑的,什么伤药也没有用,呜呜呜,大哥已经这样好几天了,呜呜,许伯伯,许伯伯你一定要救救我大哥。”
琅威牵着许良的,往屋子里引,一边却是双眼又红透了,他梗咽着,几乎泣不成声。
许良面色凝重:“你放心,你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许良一定会尽力的。”
许良没有发现,身后许倾落的面色已经是沉了又沉。
连眼都有了些叫人看不透的氤氲。
屋子的气味儿让人心里发堵,血腥味儿,还有一种像是什么腐烂的味道,混杂着药味儿,混合成了一种比起当时杨云平的屋子还要让人窒息的憋闷味道。
当时的许倾落觉得杨云平那里的环境,还应该再坏些,满心的幸灾乐祸,而现在的许倾落,身处这样的环境,却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都揪紧了。
尤其是在她看到床上的男人正在做什么的时候。
入耳的是一道刺耳的摩擦声,那个人即便是半倚靠在床上,还是能够看出比之普通人高大的多的身形,即便是低着头,发丝掩盖了半张脸,还是能够看到那坚硬刚毅的轮廓。
曾经,也在许倾落午夜梦回之时,出现过的那样一张隐约的容颜。
而此刻,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人,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贴着那条鲜血淋漓的腿向下削去,看腿上的出血量便可得知,他削了已经不是一下两下了。
“住!”
“快住!”
同时出声的是许良和许倾落,许良面上满是不赞同,许倾落则是满面气恨,急上前两步,挥将男人掌的匕首夺下,怒声呵斥道:“你是不想要你的腿了吗!”
刮骨疗伤,确实是古来有之。
可是先不说这其承受的痛苦,便是真的承受住了这份痛苦,却也不是所有的毒伤都能够治好的,更多的,反而是在毒伤之外再受重创。
“既然你们找来的大夫,为什么还不等大夫的诊治便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人腿之上有多少重要的经脉要穴,你又知不知道,人腿上若是缺少一定的肉量,便再也无法长好了!若是你成了残废,到时候别人都说我爹是庸医,我们找谁去!”
许倾落觉得一股子郁气在胸口徘徊,只要想到前世琅晟那条残腿,想到这个男人拖着残腿一次次保护自己,想到对方被很多人包括她讽刺作瘸腿将军的那些个话,鼻子就一阵阵发酸,就忍不住冲动的训斥。
“”
琅晟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即便苍白如纸张却也不掩威严的俊颜。
皱眉,他望着这个突然冲过来夺过自己的匕首,居高临下训斥着自己的不认识的小姑娘,没有说话,却自有一股子让人下意识的觉得战栗的威严感觉。
“姑娘,大哥那里肉都烂了,没办法”
琅晟还没有开口,琅威先哽咽着开了口,尤其是在听到许倾落说的话之后,眼都带了惊恐。
“阿威,你和这位姑娘先出去。”
琅晟移开了目光,对着琅威道。
琅威紧紧的抿着唇,不动弹,许倾落也不动弹。
“阿威!”
琅晟的眼神瞬间严厉了起来,琅威都快哭出来了,抽噎着一颤一颤的,就是不愿意挪步。
“他是你的亲人,我是来救治你的医者,我们都不会离开的!”
许倾落面对男人那双皱起的眉,面对男人眼眸透出的陌生,心里莫名的又是委屈,又是不知所措,握着匕首的都汗湿了。
许良在一边因为许倾落的态度有些傻了:“落儿,你不可对琅将军无礼,快和琅将军道歉!”
“将军,这便是小女落儿,性子倔强,不知道轻重,琅将军你千万不要计较。”
“世伯称呼我阿晟便是,这里没有什么琅将军。”
琅晟张了张嘴,无论是对着自己不熟悉的许倾落还是对着固执的眼角全是泪花的琅威,一时间都说不出什么了,他转回了脑袋,没有再看他们两个,摆拒绝许良的敬称。
“倒是此次麻烦许世伯走这一遭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与上一世许倾落所听到的完全重合了起来。
她也是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明白,琅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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