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琏一直很温柔,当年在太子府,她从没有训斥过下人,即便是仆从侍女犯错,她也只是温柔说:“下次不可再犯。”
而每次看到赵桓,总是先浅浅一笑,脸上露出两个酒窝,然后再拜。
但今日的朱琏与以往大为不同,她捧着匕首,往地上一跪,说:“官家,请杀了臣妾。”
“胡闹!”
朱琏说:“臣妾虽在深宫,但也知金人残暴。官家离去,汴梁定然不保。金贼破城之日,平民百姓尚可苟且偷生,臣妾断不能幸免。求官家开恩,给臣妾一个痛快。臣妾九泉之下也感激官家!”
赵桓愕然,死死盯着朱琏,久久无言。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凝固,他身上的气息跟冬天一样寒冷,肖承恩偷眼打量赵桓,忍不住哆嗦一下,连大气也不敢出。
“皇兄,你不要走了好不好?”茂德帝姬扑闪着大眼睛,小脸蛋儿红彤彤的,仰着头一脸天真。
“你莫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你?”赵桓终于开口,语气冰冷,凌冽的目光在朱琏身上打转。
朱琏把匕首举得更高,几乎放在赵桓的手里。赵桓大怒,伸手抢过匕首,举起来往朱琏扎去。刹那间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她只是一个无辜女子,我何必要迁怒她的身上?
最后匕首一偏,擦着朱琏的耳朵过去,带起她的几缕秀飞舞。
赵桓扔掉匕首:“你当真不怕死?动也不动。”
朱琏泪如雨下,“臣妾不怕,死在官家手里,总好过被金人凌辱。”
赵桓道:“起来吧,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跟你回去,我一定要走。汴梁挡不住大金铁蹄,我也没有必死决心。你若是顾念夫妻之情,咱们一起走,”说道这里,他的目光落在茂德帝姬身上:“还有茂德。”
朱琏抱住赵桓双腿,呜呜痛哭道:“官家,大宋还有百万披甲将卒,尚有忠臣义士,为何不战而降?”
“朕,改变不了什么。若是给朕三两年,一切都好说,可惜朕没这个时间,大宋也没这个时间。”赵桓摇摇头,“肖承恩,送娘娘与茂德帝姬回宫。”
“官家,官家……”两个小宦官架住朱琏,强行把她架起来。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处理茂德帝姬,无论朱琏如何挣扎叫喊,宦官都不为所动,像是两个机器人,“赵桓,赵桓……”
朱琏哭得撕心裂肺,但赵桓头也不回往前走。
朱琏趁着两个宦官松懈,忽然挣脱,捡起地上的匕首,猛然往自己胸口扎去。茂德帝姬发出一声惊呼,几个宦官手足失措,胡乱叫着。
赵桓快步跑回,抱住朱琏。
匕首看着应该扎进不深,但有血迹从她的棉袄上渗出,赵桓有些恼怒:“你为何这么傻?非要死在这里?难道不能跟我一起走吗?”
“官家,臣妾走不了。臣妾的家人都在汴梁,臣妾走了,难道家也都搬走么?数百万的汴梁人也都走不了,家都没了,没了……”
赵桓对古人这种脑回路着实无法理解,家怎么就不能搬走?“肖承恩,快传御医!”
朱琏抓住赵桓手臂,说:“官家,咱们是皇族,咱们……走不掉。”
赵桓如遭雷击。
之前他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普通人看,忽略皇族的身份,实际上他不是普人,不可能获得普通人待遇。金人拿下大宋,第一个要消灭的就是皇族。他必死无疑,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不成。
赵桓忽然明白,他一直都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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