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恒远远望见,排在前面的人,先是在一张桌子那里排队开票,然后过磅验货,最后又到另外一个窗口取钱,估计就是这个流程,没什么复杂的,他让爸爸在旁边歇着,自己去排队。
前面有一辆车主过完磅,拿着一沓钱出来,边走边嘟囔:“这么好的甜菜才定三等,还扣了这么多杂质,这厂子也太坑人了,哎!咱们庄稼人,种点东西不容易,让他们这七扣八扣,就不剩啥了!”大家闻,都聚拢过来,那人激动地着,比划着。
济恒心里也打起鼓来,不知道自家的甜菜能验几等?他想让爸爸去验货那地方看看,转念一想,看了也没用,这得听人家的。排在他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了,他离那张开票的桌子近了些,突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夏纯熙!他几乎失声叫起来,幸亏距离比较远,他的失态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济恒想转身走开,这时,夏纯熙忽然抬起头,大概是想叫号牌,还没叫出口,一下子与济恒四目相对,两人都愣在那里。
排在济恒前面的人,没等她叫出声,就忙着答应起来:“我的!我的!该我了!该我了!”然后把号牌递给她,纯熙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号牌,开票。可是,写错了好几次,撕了写,写了撕,那人不耐烦起来,嚷道:“闺女,你看你,想啥呢?这多耽误事啊!”
夏纯熙赶紧:“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济恒站在那里,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动不了。前面的人走了一会儿,后面的催促他:“快点往前去呀!快点!瞅啥呢?”
济恒赶紧凑到桌子前,纯熙慌乱地开票,可是,还是出了错,她把开错的票揉成一团,狠命地扔在纸篓里,坐直身子,深深吸口气,仿佛是在心里“镇静!镇静!”。终于,她把票写好,想递给济恒,却又突然收了回去,好像下了个决心似的,忽地站起来,对身边的同事:“我出去一下,你先帮下忙。”
着,她拿着票和济恒一起来到过磅和检验处,她和那人轻声了一句什么,转过身,对济恒笑了笑,想装得很轻松愉快的样子,可是没有成功,脸上的表情僵硬得简直像是用刀刻上去的。只听她:“马上就好了。真快啊!快高考了!”济恒应着:“嗯!是太快了。你,现在,挺好吧?”济恒结结巴巴一字一顿地。
纯熙眼圈一红,可是脸上却还挂着刚才的笑,济恒的心被黄蜂蛰了一下,尖锐地痛起来。
纯熙张了张嘴,想点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出口。她看着济恒,眼泪却迸出了眼眶,她飞快地用手抹了一下眼角。
济恒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按理,他该理直气壮,至少应该很坦然才对,是她先抛弃了他,是她对不起他的。可是,在她面前,济恒很自卑。
他看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混在这些农民里,一点都不扎眼,泯然众人矣。
再看看她,已经是一个非常时尚的城里姑娘了,她穿着工作服,工作服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高领羊毛衫,衬托得她的脖子更长了,像一只骄傲的白鹅。没有了以前的学生气,浑身的俏皮劲儿也不见了,倒是多了些妩媚与娇柔。
济恒自惭形秽起来,心想,自己真是配不上她,如果她是一只丹顶鹤,他就是一只麻雀吧,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地里的人。
济恒垂下头,他很想鼓起勇气责问她“为什么这么快订婚了?”可是,最终,他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什么也没。
纯熙也没再话,把他送到取钱的窗口,然后转身走了。
济恒拿着钱和回单,交给爸爸。张书毅:“几等?扣了多少杂质?”济恒刚刚没姑看,见爸爸问,就又要过单子,看了看:“一等,没扣多少。”张书毅眉开眼笑地:“太好了!太好了!”其他卖甜材人一听,纷纷聚拢过来,一位司机模样的人:“哟!真是好运气,我帮忙送了这么多趟甜菜,你这等级还是头一份呢。”
济恒赶紧拉着爸爸挤出人群。张书毅付了司机的车费,高胸:“儿子!想吃啥?今咱们开荤啦,吃点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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