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琳到塔河给哥嫂看孩子,虽然心里不情愿,爸爸病了,妈妈没别的法子,家里没钱供自己上学,她带着万般委屈和几本书,到了塔河哥嫂家。
四叔家的济凯正好上高二,她跟济凯借了高中一年级的书,看孩子的空闲,就翻一翻。
小侄女世槿已经八个多月了,这天,济琳逗着世槿玩了一会儿,就把她放进摇车摇篮里轻轻地摇晃着。
济琳拿起一本书来看,正看得入了迷,世槿一翻身,从摇车里滚了出来,重重摔到了地上,哇哇大哭。
济琳慌得扔下书,抱起世槿,一看世槿额头磕出了血,吓得魂都飞了,抱起世槿大哭起来。
清芬下班回家,远远听见哭声,吓得扔下自行车,撒腿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咋啦?咋啦?济琳!济琳!”
冲进屋里一看,济琳怀里抱着世槿,两人都在哭,世槿的额头磕破了,在流血。清芬啥也顾不得了,一把夺过孩子,抱在怀里:“哎哟!我的宝贝!我的心肝!这是咋了?济琳!你干啥去了?咋把孩子摔成这样?”济琳哭着说不出话来,清芬一看地上的书,就明白了,她狠命地用脚踩住书,又一脚把书踢飞。
济琳吓得一愣,止住了哭声。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去拣书。清芬声嘶力竭地嚷:“还看书,再看书,孩子就摔死了,我让你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把济琳手里的书打掉,又踹了济琳一脚。
济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站稳脚,眼睛怒视着清芬,一字一顿地说:“吴!清!芬!你打我!从小到大,我爸妈还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呢,你竟敢打我!我看你欺负我哥,欺负惯了,他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
济琳突然朝着清芬的脸抓过来,清芬冷不防,本能地抱着孩子回转身来,护住世槿。济琳抓住了清芬的头发,清芬痛得一声尖叫,差点把世槿扔出去。
清芬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她把世槿放到炕上,不顾孩子哭闹,冲过来就扇了济琳一个嘴巴子。
济琳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起来,她本能地用用一捂脸,感觉手上黏糊糊的,她把手举到眼前一看,手掌上鲜红的血。济琳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两眼燃烧着怒火,猛转身到外屋抄起铁锹,就跑进来。她高高举起来朝着清芬打过去,清芬一躲,济琳打了一个空,铁锹砍在地上,震得济琳的手又麻又疼,济琳再次举起铁锹,清芬吓得赶紧向处跑。
这时,济翰正进院门,见清芬披头散发跑进来,脸色惨白。清芬见到济翰,一头扎到济翰的怀里,放声大哭说:“快!快救命啊!济琳疯了,要打死我呢。”
济翰一抬头,正看见济琳拿着铁锹冲出来,他大喝一声:“放下!”济琳见清芬躲进了哥哥的怀里,举着铁锹还想打,济翰护住清芬,转过身来,扭头瞪着济琳吼道“放下!听到没有?再不放下,我可打你了。”
清芬搂紧济翰带着哭腔柔声说:“快点救我啊!快点救我!”这时,忽然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了,清芬一惊,挣脱济翰往屋里跑,边跑边喊:“世槿!我的孩子!”
济翰夺下就济琳手里的铁锹,扔在地上,踹了济琳一脚。“你真胆大啊!还敢打你嫂子!你看看,把你嫂子吓的,都成啥样了?看我一会儿不收拾你!”说着,也跟着清芬往屋里跑去。
济琳愣在院子里,嘴角的血被她刚刚用手一抹,半个脸都是血迹,看起来狰狞可怕。呆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手脚冻得疼起来,她慢慢走进屋子。
听见清芬哭着说:“世槿!妈的宝贝!都是济琳这挨天刀的,你看看给你磕得,疼死妈妈啦!”
济翰恨恨地使劲一跺脚说:“我去找她,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清芬也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看见了,她竟然还想拿铁锹打死我呢!要不是你赶回来,我的小命就交待在她的手里了。”
济翰往外走,正撞上正往屋里走的济琳,济翰抓住济琳的胳膊,就往屋里拽。“真是蛇蝎心肠,把世槿摔成这样,还想打你嫂子,你到底想干啥?”
济翰拽着济琳进屋,猛地把她推倒在炕上,差点撞着抱着孩子的清芬,清芬厌恶地一躲。
济琳的头重重磕在炕上,眼前金星乱窜,她挣扎着坐起来。指着济翰却说不话来,眼泪终于像是决了堤的黄河水一样,冒出来。
济翰这才注意到济琳脸上的血迹,倒吓得一愣。济琳哽咽半晌,终于哭嚷出声来:“大哥!你也不问问我,就凭她说,你长眼睛了吧?你看看我的脸,还说我打她,她刚才一脚差点踹死我!”
清芬冷笑说:“你举着铁锹打我,这你哥可是亲眼看到的,要不是我躲得快,济翰!你就见不到我了,我的宝贝!你就看不到妈妈了!”她拍了拍世槿,又掀起衣襟擦了擦眼睛。
济翰瞧瞧妹妹,又看看清芬,一跺脚,颓然坐在炕沿上。
清芬见济翰不说济琳,就又火上浇油地说:“世槿!妈的宝贝!你咋出这么多血呀!这得多疼啊!哎哟!不怕!不怕!妈妈来了!”
济琳不屑地看着清芬说:“哼!你倒是有本事哄人。我要是有力气,就把你从这窗户扔出去。”
济翰气坏了,喊道:“济琳!闭上你的嘴!再说,看我打你!”
济琳尖叫:“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好好好!我还不伺候你们了,是你们耽误了我上学,让我来给你们看孩子,你们一对自私鬼。”
清芬轻蔑地从鼻子里哼着说:“你有本事,你就不看孩子。”
济琳下炕,抓起围巾帽子就往外跑,外面一片漆黑,她跑了一会儿,忽然停下脚步,心里一片茫然,任凭泪水汩汩而下。
去哪里呢?她在冷风中徘徊着,哥嫂家是不能回去了,回家也没有路费,晚上也不一定就有火车呢。
济琳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像是一块黑色天鹅绒的幕布,上面缀着好多星星,一闪一闪的,月亮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天地这么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济琳不禁放声大哭,想想自己,本该在学校上学的,现在却来到了这里,想到哥哥的懦弱,嫂子的自私尖刻,真是一天也不想呆了。对,明天就回家,在家里种地干活,也不在这儿受这窝囊气。
济琳打定了主意,收起眼泪,朝着四婶家走去。
关里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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