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晨曦微露,游雪掬起一把溪水拍打着困倦的脸庞,昨夜费劲口舌,他们终于将那具同袍的尸体火化,虽然无名村不欢迎她,她也不希望这么危险的感染源埋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是让她不解的是,对方几人喝了药后,依旧待在这里休憩,不去追踪那群红衣人被毒蜂围攻后的去向。
“姑娘有什么打算?”身边有人走近,正是那个曾骁,这群人的首领。
游雪抬眼瞧他,昨夜虽然有火光,但面容并看不真切,现在细细打量,竟有几分眼熟。
那是令她记忆深刻,至今不寒而栗的一双眼瞳。
眼前人也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只是与之不同的是此人眼波间暗藏着桀骜又犀利的锋芒,不似芜桓那般沉黑如深渊。
“曾公子,我认为我的去留与你们无关吧,我可以不计较你昨晚的冒犯,那么现在咱们就该各走各路了,你们已经没事了。”
“恐怕不行。”曾骁慢慢靠近她,眉眼渐渐犀利,轻轻道:“郡主,你究竟还要和我装到什么时候?”
游雪心中一沉,她早看出这行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此刻听到‘郡主’两字,那个梦境的残酷景象浮现脑海中,如果这就是这具躯壳的身份,她此刻该怎么应对?
眼看着曾骁伸手欲抓她的手腕,游雪本能反应身形一闪,侧踢开他的手,“你有病吧,说了我不认识你,从未见过你!”
不远处几个下属看到首领遭袭,都涌上前将游雪围住,喝道:“叛臣之女还不束手就擒!”
曾骁没料到游雪会突然对他动手,动作还十分敏捷霸道,他活动了一下被踢伤的手肘,示意下属退下:“也许你是真的不记得,但我身负王命,必须将你带回王都。为了感谢你昨晚的帮助,我不会对你动镣铐。”
游雪此时心中却一点也不慌,反而扬眉笑了笑,“王命?我说你们怎么放弃追踪红衣人,非要追着我跑,原来是这个缘故?这么说,我是通缉犯了?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已经不是古兰国的领土!”
“大胆逃犯,死到临头还敢出口狂言目无皇威!”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怒喝。
游雪认得此人昨晚对焚烧断臂尸体最激烈的一个,此刻看自己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杀了她解恨。
“吼什么,不能好好说话么?你们说的什么叛贼逃犯我是不知道,只是如今兵临城下,国难当头,你们放着那群携带蛊虫的家伙不去追,深入敌后不去捣乱敌军阵营,却还能有时间为难我这个弱女子,显然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冷笑道:“我没时间跟你们耗在这里,就此别过吧!”说话间,她踢飞脚边还在冒烟的炭火,火星四溅,在众人纷纷躲开一瞬,她运起轻功飞身而起窜起几丈远。
曾骁看着她的身影,皱了皱眉,挥手示意他们动手,“郡主,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逃得出我们的手心么!”
游雪闻言反而放慢脚步,“曾公子言重了,我喝什么酒自己做主。”
她攀住一处高枝上落脚,看着远处几人欲要运轻功追上她却捂着肚子打滚的样子,笑声清脆:“我又不傻,你们好自为之吧,下次别认错人了!”
她昨晚在药汤里加了一味药,破气却不致命,三天内不运气药性就会消散,否则就会武力尽失。
她挑衅地对曾骁一行人挥了挥手,潇洒的落地,蹦蹦跳跳走进树林里消失不见。
东来阁
东来阁中玉明轩看到楼下集市上,鸠罗幽纠集数十个伽罗侍卫打马而过,闹得满大街人仰马翻哀嚎一片,皱眉道:“可听到什么?”
一个跑堂的小厮躬身道:“禀阁主,听闻她的人在烟沙岭遭到了攻击。”
“沙烟岭属朔灵山支脉,西通寒鸦渡,经烟沙岭,上官道就能到达湃勒城……”玉明轩指节轻叩着桌面,“后院那个人怎么样了?”
小厮道:“还活着。”他也感慨这个老头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在这个大魔女鸠罗幽的手中能熬一个多月。
玉明轩看着街上的乱局,瘦削苍白的脸色十分凝重,一个月来,水路登岸的伽罗军一波一波前往湃勒城,而鸠罗幽在秘密进行什么他不能详细探究,可窥见运送出来的一车一车幼童尸体,这个魔女一定在酝酿着一个邪恶的阴谋,会与前方湃勒城攻城战有关么?
他该做些什么?玉明轩只觉得胸口闷痛,一口血喷出,云染红了白衣锦袍。
“阁主!”烨辉上前,赶紧掏出一颗药丸喂服进玉明轩嘴里:“公子,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你不可动怒!”
“烨辉,传来的密报里有条消息,北辰国闵乐王子在潼关失踪,你可想到了什么?”
烨辉无奈:“潼关如今局势紧张,四国势力盘踞一方,更是人口贩卖最猖獗的地方,但属下认为,公子多虑了。”北辰王最爱的小儿子,随行侍卫众多,安全问题怎么会出事。
“你怎知王室的龌龊和诡诈,潼关就在朔灵山的南山脚下,我怀疑此事与鸠罗幽有关。”
烨辉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阁主怎么就能弯弯绕绕想那么多,但还是领命下去安排。
正午耀目的金色阳光投射在白纱窗幔上,窗外繁华热闹的街市人声鼎沸,仿佛那些惨烈恐怖的战役从未发生过,也许只有夜深人静的黑夜里,那些鲜血和亡灵会飘浮在空气里或是百姓的梦境里,成为世世代代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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