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严肃的匪首王古四,此刻正趴着灶房门旁,小心翼翼的探出半边脸颊,偷窥着芭蕉树荫底下那一对相拥的男女,王古四的眼圈还有些发红,浑厚的嗓子透出几分沙哑:
“我那傻丫头还在叨叨个没完没了,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啥,又抱到一块去了。”
“诶……”
“叹什么气?还没问,那阿郎跟老丈您说了些啥?”
“诶……”
“啥?”
王古四以为没听清,皱着眉头将远眺的目光转落向身后瘦弱和蔼的老爷子身上。不大的灶房空间内,神老坐在角落一堆堆垒高捆绑整齐的木柴上,略低俯着上身,双手掌捂盖着脸颊,也不知道是有多烦闷,竟连连唉声叹气。
“神老?”
“造孽哟,老朽长子去年病故了,一家老小到处在找老朽,长子孝顺啊,合眼之前都念叨着要家人找到老朽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
神老嘀咕了一句,眼泪便哗哗的滚落,从并拢的十指中透了出来,滴答滴答砸落在地上。
王古四眼眶红了,想起菀娘病故走的那一天,他不在寨里,隔天回来丫头趴在菀娘身边昏睡,旁人只道丫头醒了便哭,哭了整整一宿了,菀娘走了以后,这世上只他父女相依为命了,没啥乐趣了,王古四走到神老身旁,轻轻俯拍着神老背部给他顺顺气:
“老丈节哀。”
“呜呜——”
神老委屈的哭出了声音,一七旬老头哭得跟三岁孩童一般无助。王古四心情沉闷,能感同身受神老那份失去亲人的悲痛,轻轻地俯拍着神老背部,寸步不离的守着神老。
太阳偏西。
炽热阳光淡却耀眼光芒,朵朵闲暇浮云舒展变化多端,芭蕉树叶子被远处刮来的风打的高矮晃动,有一滴水珠被叶子打得落到了王欢欢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积攒下的雨露,王欢欢眸光转向了灶房那头,始终不见阿爹或是神老从里边走出来,只觉得那方透着几分古怪。
“爹不是啰嗦之人。”王欢欢从石头座上站起,一脸担忧,“我过去看看。”
李睦淡声道:“神老家人跟我们家多有来往,去年,神老长子病故。听说到合眼那一刻,嘴里都还在挂念着神老的安危。”
王欢欢停住脚步,眼底难掩悲伤情愫肆意,叹息道:“我跟阿爹曾花重金委托邕州多方势力帮神老找回家的路,可惜神老长相太过寻常普通,又不记得家里有哪些人、哪些事,才只能将此事作罢了。”
李睦正襟危坐在石头座上,凤眸温和的一直注视着王欢欢单薄背影。
王欢欢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
“我这个时候过去,安慰不了神老的,还是不过去了。”王欢欢喃喃自语,又重新走回了李睦身旁,紧挨着李睦坐到了石头座上,侧着头看向李睦,“神老家里可还有其他亲人?”
李睦淡声道:“据我所知,神老有三子一女,眼下都居住在长安。除了病故的长子,旁的子女也很孝顺神老,这么多年都还在四处托人打听神老消息。”
王欢欢思虑道:“长安实在太远了!神老年纪大,每回同我坐车外出去游玩,都要靠提前熬制好的药汤压制不适感。眼下,既然神老家里人孝顺,那只好让他们来邕州照顾神老了。”
李睦凤眸柔和注视着皱着眉头的王欢欢,她圆脸上竟是一份情真意切的哀愁,往日灵动的双眸此刻暗淡无光,仿佛病故的不仅仅是神老的长子,亦是她的亲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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