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衣袂破风的声音后,那位少年轻盈跃上墙头,站在孟星澜右侧,正好隔着那堆破了的青瓦。
夜色深沉,少年的轮廓隐在黑暗中,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孟星澜转头看他,树影婆娑,依然看不真切少年面目,只觉得这少年身姿挺拔,刚劲有力。如果把他比作高大的梧桐树,那她只能算作树下杂草堆里的狗尾巴花。不对,狗尾巴花迎风招展时还比她力气大些。
可现在能解开局面的只有面前这个人了。
输人不输阵,孟星澜抬抬下巴:“你哪位?”
少年忍着笑,显然孟星澜的窘态他欣赏了个够才出声的。“陆知辰。陆离的陆,知道的知,生辰的辰。”
“孟星澜。孟婆的孟,星空的星,狂澜的澜。”她神色不乱,应对得体,回答得十分工整。
陆知辰嘴角噙着笑:“我知道你,刚刚是问,你要我——帮忙吗?”
“要!”孟星澜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把我送回院子里。”面子是什么,又不能吃。
陆知辰点点头:“没问题。”说着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一晃,“五十两。”
什么?趁火打劫吗?半个时辰前明明还是恩人啊!
孟星澜抿嘴,试图讲道理:“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也就三十两银子,你收费有点贵。再说了,我曾救过你啊。像你这样侠肝义胆的高手,肯定得知恩图报罢?”
陆知辰惊讶道:“原来你也能说很多话啊,我还当你惯常惜字如金呢。”摆摆手,他收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说道:“救命之恩自然要还,我说过,帮你杀个人,或者打个人都行。但是翻院子这种小事情,跟救命之恩是两码事。”
小事情……他说翻院子是小事情!孟星澜心里咬牙切齿。
他上下打量孟星澜,奇怪道:“你一个贵族小姐,连五十两私房钱都没有吗?”顿了顿,复又道,“天可是快要亮了,等下爷还要去吃早饭的,没空等你太久。”
“成交。”孟星澜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只有这个选择,五十两也不是拿不出,冷声应下了,只是对这个人的好感已经降至冰点。
陆知辰点点头,笑嘻嘻说道:“孟小姐好眼光,在下定不负所托。”
说着上前伸手揽住孟星澜的腰,脚尖轻点几下,两人便悄无声息地滑落到院子里。
他比孟星澜少说高一个头,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姑娘时,若有所思闻着孟星澜头顶,由衷说道:“你好香啊!”
她不用脂粉,身上只有淡淡的皂荚味,可是陆知辰却认为她很香。她抬头看向他,毫不掩饰眼里的厌弃:“流氓!”
说完去扯箍在腰上的那只手,可惜力量太小,那只手纹丝不动。
陆知辰又低头嗅闻几下,才放开她,眼中神色有些复杂。
甫重回自由,孟星澜冲向房间,翻箱倒柜找银票。经年累月的压祟钱无处花销,累成小小一笔巨款。
抓起银票,她又冲出去,把银票塞到陆知辰手上:“一百两,不用找了!”
陆知辰把她的外袍递过去,说道:“要么赶紧睡,要么穿上,等下让人熬碗姜汤,免得感冒知道吗?”
他拿手指弹了弹那张银票,脸上泛出得意的笑容,腔调油嘴滑舌:“那就谢谢孟小姐的赏赐啦!以后还有这生意,千万——”他走上一步,凑近孟星澜的耳朵,轻声道,“要记得找我哟!”
说完不等孟星澜反应,几个提纵,没有任何借力跳上高墙,再一个纵身,人已经不见了。
看!就这么嚣张翻墙给你看!人家根本没借用那棵树!
孟星澜心口一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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