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萝点点头。
黑脸车夫清辉将剑扔给灵萝,冷冷道:“公子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不管你是用也好,扔也好,随你处置。”
灵萝握着那把“北斗”的手有些不稳,她问道:“公子就没有别的要说的?”
清辉讥诮一笑,纵然公子再三警告他不要多说,可他仍是忍不住道:“你想听什么话?不要走?挽留?灵萝,就算天下所有人视你为女侠,可我清辉独独瞧不上你。当初缠着我家公子的是你,如今一声不吭要走的也是你。你说要当女侠就当女侠,你说要复仇就复仇。既然明知公子是楚家人,却仍然要招惹他。公子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而你呢?何曾为他牺牲过什么?”
话匣一旦打开,便不可收拾。清辉对于灵萝与楚怀瑜的感情看在眼里,早就心生怨怼。他咄咄逼人道:“你带领霍家攻打长安,好不威风,可是你可知,你杀的人与他留着同样的血?”
面对清辉的指责,灵萝缓缓闭上眼睛。
“你将公子送你的北斗留在奉仙,却对玉无忧送的倾覆视若珍宝。灵萝啊灵萝,你可知公子每日都在等你回头找他去拿回北斗?你到底有没有心!”
清辉说完这些话,刻意无视少女的惨白面色,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田埂上,孩童们笑着在堆雪人。道旁,灵萝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沉默。
羊角辫小丫头双手冻得通红,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拍拍冻僵的手去找那个外乡人,却见她怔怔望着一个方向,站了不知有多久。
小丫头声音清脆问道:“你明明赌赢了,为什么还哭了?”
哭了吗?灵萝抬手去擦拭面颊,却并无湿润。
一旁的小丫儿笑得嚣张,道:“连自己哭没哭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个傻子?”
灵萝默不作声,只是将北斗系在腰间,转头东去。新雪细细,洒在她一身破衣烂衫上,一不小心白了少年头。
菩栖山上,雾霭沉沉。丹顶仙鹤踱步于雪顶之上,更显得观中仙气缥缈。
当晨钟撞响,有小道士在上山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曾石梯上扫雪清道,口中虔诚念道:“闻钟声,拜老君,离地狱,出火坑,愿成道,度众生。”
晨钟洪亮绵长,声声响彻幽谷。当晨钟敲响第七下的时候,往来烧香祈福的香客络绎而至,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有附近山民每天拜谒的,有不远万里举家前来的。于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层便成了考验香客虔诚程度的一道门槛。
有花甲老人爬到半山腰便上不去,正想坐下歇息一会儿,便见一位紫色道袍的清俊道长背着一筐菇子正好从她身边经过,见她坐在雪梯上,和善笑道:“老人家可是爬不上去了?要不我背你。”
起先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架不住这年轻道长热情,便任由他背着爬了余下的四千多台阶。一路上,道长每逢一处便要给老人家讲一讲,直到晨钟一百零八下完毕,二人也到达了山顶的檀清观。
扫雪小道士看见紫色道袍的少年道长,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掌门好。”
身着紫色道袍、袖子高高挽起的少年道长微微点了下头,桃花眼淡泊平和,没有半点高傲。他将手中的一筐菇子递给小道士,后者连忙抱着这筐冬日松菇欢天喜地地向厨房奔去。
那花甲老妪这才知道背她一路上山的年轻道长竟是这檀清观的掌门,顿时瞠目结舌:人们都说檀清观掌门乃是仙人贬谪而来,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神仙?
少年道长对老妪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山门,突然听到一阵笑声。
香客中不只是谁带来的一对青梅竹马正在打雪仗。女孩不过十二三的年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狡黠。她悄悄凑近男孩的身后,试图将雪球塞进对方衣领当中,却被男孩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自己反倒被雪滑倒,屁股着地连着往下滑了四五阶台阶,被家里大人一通训斥。生动的神态让玉无忧响起了一个人。
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照例去后山喂他的驴。
后山满是苍松,此时松针上也挂满了细细的雪,银装素裹,分外清雅。突然,他脚步一顿。
苍松旁拴着的黑驴子不满地嘶叫,四只蹄子不安分地踩踏雪地,随时准备尥蹶子。苍松后,隐约露出一道窈窕的背影,身着黄衫,身后还背着一把与她极不相称的长剑。
布鞋踩雪的咯吱声惊动了逗驴的女子,她蓦然转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是明媚笑意,她叫道:“臭道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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