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
深夜,花山镇。
墨色一般的天空,零星的点缀着几颗微明,城北空巷,街道两旁相不远,泛着微黄的灯光,一只孤野消瘦的黑猫,双目在夜里闪烁着灵光,蜷缩在墙角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夜,沉静寂寥,只有缓缓地晚风吹来。
半晌过去,突然,那只黑猫一个弯身,如弯弓一般,瞪的一声,跃上房梁,不知是没有吃饱,还是年纪太老了,野猫在房梁上瞪了几脚,差点掉了下来。
也许是太老了,十二年,同样的夜晚,那只黑猫便蜷缩在这条街道上,光阴逝去,已不再来,它亦是饱尝了岁月的无情。
过去十二年,莫说是只无人豢养的野猫,在如今江河日下的环境,便是一个人,能生存至今,已是不易。
不远处的孤灯,倒影依旧,在漫长的黑夜中,传来几阵“嘚,嘚嘚”的声音。
片刻,从孤灯下,一道人影清晰,那人约莫三十余岁,昏黄的灯光下,那人一身麻布粗衣,脸颊苍白,数条皱纹,如被麻绳勒过一般,小指深浅。
那人身形清瘦,像没有吃饱饭般,脚步显得轻浮无力,他的左侧腰间挂者一个青色的竹筒,右侧吊着灰布烟筒袋,手中提着一个灯笼。
原来是花山镇的更夫六子,如此静默的深夜,也只有他,会在大街上行走,因为他已经在这条街道上打了十多年的更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六子又敲了三下胸前挂着的梆子,黝黑的梆子,声音沉闷短促。
六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想来是有些困倦了,夜里要打更到天蒙,白天趁着他娃上邻居家玩,便关上房门,跟婆娘缠绵了许久,所以没有睡好。
六子的婆娘,便是长相清秀的王寡妇,那时,两人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藏着掖着,已经不是镇子里的秘密了。
婚是许娇娘促成的,那年路恒生刚满五岁,路府请左领右舍吃酒。
席间,众乡里吃的正鼾,许娇娘感激路恒生出生时,六子的帮助,便站出来促成了这庄喜事。
婚礼是路府出资,乡邻一起操办的,把他原来的破屋子修缮了一下,又在院子里摆了二十几桌,很是喜庆,六子平时乐于帮助别人,跟邻里关系相处的不错,又是路府帮着办的婚礼。
所以,婚礼当天,左领右舍的来了很多人道贺,在院里吃了几围。
婚后,王寡妇便不是王寡妇了,而是六子的明媒正娶的婆娘,二人日子过的更开心,成了婚,就没有礼教的约束了,六子跟婆娘光明正大的爬上了床,两年后,小六子便出生了。
小六子出生后,六子想着打更不是长久之计,还不能照顾好她娘俩,便思量着换个活计,刚好那时许娇娘派人送来一些银两,本来是不能要的,又想着有了本钱,可以做些其他的,便手下当作借路府的,以后还了便是。
谁知道六子虽然勤快,为人憨厚,却不是做生意的料,没过多久,新开的铺子便赔了个底朝天,心中对不住路夫人的期望,更愧对他们娘俩。
幸好六子婆娘本来就是一个二嫁的寡妇,也不是贪图清福富贵的人,能有一个像样的家,家里有个憨实的男人,也别无所求,便没说他什么,这让他更不好意思。
六子思来想去,还是做回了更夫,是辛苦了点,但日子总能过得去,欠路夫人的钱,虽然说的许多次不用还。
但六子总是亏了过意不去,便在白天少睡了些觉,去路府帮忙,还会上山砍柴抵些银两,许娇娘总会以高于市场价格算给六子钱。
这倒让六子的日子过的充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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