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彩玲揉了揉眼睛,借着火光定睛看了看,哪里有什么人影,只不过是一个枯木的倒影的投射,被一束月光照射到她跟前晃了一下,却把她吓出了一阵冷汗。
杜彩玲缓过神来,看了看老黑驴,她伸手又拍了拍它,轻声道:“驴大哥,不好意思,夜里的山路更难走,委屈你和小妇人一道了。”
那老黑驴又闷了一声,像是在说自己倒霉,比关在磨坊拉磨还要憋屈。
老黑驴的牢骚也只是闷哼了一声,便低下了头。
杜彩玲一只手拿着蜡烛,一只手去整理好刚才被胡乱摸索的包裹,无意间看了一眼那罩着蜡烛的灯罩,突然,她的那双黛眉一紧,明眸看处,她的心里像是被锤子敲打了一下,险些没拿住蜡烛,差点掉在了地上。
刚褪去的那股寒意,又袭了上来。
原来,杜彩玲发现,那个裹着蜡烛的灯罩,竟然是一朵白色的纸质莲花,莲花的一片叶上,豁然竟写着一个字。
那个字,瞬间如一枚绣花针一般,刺入杜彩玲的双目,刚平复的心,又颤抖起来,比之前更加激烈。
古代的女子,大多养在深闺,未出阁之前,父母是不允许在外面抛头露面,更别说去上私塾学堂,平日只能在家中学习针织女红,故而,世人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凡能认识字的,不是王孙贵胄,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们从小有私人老师,或者父亲叔辈教习,学习琴棋书画,以谋求将来能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良婿。
杜彩玲自幼家境贫寒,老爹又是一个烂赌鬼,成天只晓得喝酒赌钱,斗大方圆的字不认识一个,更别说教她习文断字,要说认识,恐怕只认识一个赌坊里的那个赌字吧。
所以,杜彩玲自然没有学成好,胸无点墨,但是,莲花灯罩上的那个字,她是认识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她一生当中,第二次夜不能寐的噩耗。
十多年前,王痨病鬼死时,灵堂的正中央处,便贴着大大的这个字,那个大字,不知在她眼中,晃了多少遍,直到王痨病鬼下葬才撤去。
那是一个字,在烛光中,异常的刺眼,令杜彩玲内心恐慌。
杜彩玲心头一紧,便是那个字,她是认得的。
朵莲花灯罩上,竟然写着一个黝黑的“奠”字,顿时,不知是火还是罩,好像都在摇晃似的,直晃的杜彩玲脑袋发晕。
一股莫名的寒意,渗人的紧。
莫非,灯罩是给死人用的,杜彩玲突然记起白天那家杂货店,确实也兼卖白事用品,不知老板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给她拿了这个。
杜彩玲瞬间感觉背脊传来一阵阴冷,好似有股奇怪的风,吹打了过来,直直的掠过她淡薄的衣裳,她打了一个寒颤,颤抖着伸手拿掉灯罩。
岂知那蜡烛,就像似在灯罩中生了根一般,任她使出多大的力,都无法拔开,牢牢地粘住在里面,便如合在一起了。
杜彩玲更加恐慌。双腿不停的打着哆嗦。
莫非是,真的有鬼么……!
木莲山传说中鬼魅山魈。
杜彩玲回头看了来时的路,远处一片漆黑,又瞧了瞧四周,十步之内,借着烛火,还能黑蒙蒙的依稀瞧见轮廓。
在偌大的木莲山中,杜彩玲手中的那只白蜡烛,便像是一粒荧光,被无尽的黑色,包裹着。
不知过了多久,应是耽搁了很久,夜已深了。
弯牙形的月亮,一束华光笔直的透过浓密的枝叶,稀薄的照射下来,给木莲山铺上了一层阴森的诡异,听不见乌鸦的叫声,不知何时飞走了。
山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原本还有些凉意,但杜彩玲的前额上的汗,如黄豆般大小,涔涔落下,滴落在一片树叶上,发出一声,“嘀”。
身旁的原本安静的那头老黑驴,不知怎地,突然,竟不安的起来,不住的朝前猛踢着蹄子,嘴里不断地发出闷叫声,那叫声,充满了慌张,恐惧,像是有什么东西附着在它的背上附着一般,似要极力的挣脱。
它仰头又是一阵闷叫。
见老黑驴如此,杜彩玲哪还有空管那个莲花灯罩的奠字,忙牵住了缰绳,道:“驴大哥,你怎么了?”
那老黑驴依旧蹄子朝前猛蹬,躁动不安,似要挣脱杜彩玲手中的缰绳,又左右不断地摔着它修长的驴脸。
哼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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