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再也没有那个男孩子的信了。
她这一生没什么好留恋的,也不想再把这糟透的人生继续下去。
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的母亲,那个骄骄弱弱如花一般的女人
最想实现的愿望是送自己的母亲回家。
她叫谢希楠。
谢西南。
因为母亲的家就在西南方向,母亲说,希望有一天,楠楠能代替母亲回家去看看。
看看你的外祖母外祖父还好不好。
她抬头对着西南方向,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本身是极少笑的,就算是笑,也是傻子一样的笑。
现在这一笑,只觉得少女在夜色里极为缥缈,那周身惊人的颜色气度便让人暗暗一惊。
“我下辈子再和你一起种花,母亲。”
火把落下,顿时火势猛起。
谢府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那火势越烧越狠,像有窜天那么高。
突然有人从房子里窜出来,身上都带着火。他们大声嚎叫,在地上打滚
她僵住了。
这些尸体都变成了活人!
或者说。
柳如玉,根本没放尸体!
他放的全部都是活人!
池塘的水早就被抽干了,府里全府上下没有一处水源。
而谢府的大门,是她亲自封死的。
她看见有人抱着相互哭嚎。
她看见有人在门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她看见有很小的孩子已经被烧成焦黑冷冷的躺在地上。
这些都是她做的。
她感到阵阵晕厥,疯狂的去为那些还在着火的人扑火。
她自己也在着火,但是火势不大,她早已淋下了水,等待被官兵抓捕。
整个谢府惨不忍睹。
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亲自断送了这些人的活路。
惨叫此起彼伏,这边下去了那边还在继续,那边没有声音了又重新响起一轮。
她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她看到了水碧。
那个平时个子小小动不动就脸红的姑娘,浑身带着火,艰难的往她这里爬。
她浑身被烧成了焦黑,爬行速度非常慢,身上还有一股肉烧焦难闻的味道。
她怔住了,愣了。
“小姐……小姐……”
她的声带似乎被烧坏,发出的声音异常嘶哑。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她明明看着马车走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慌忙冲出去,不管水碧全身灼烧的火
“水碧,水碧,水碧!!!!”
她的眸子还是不敢相信,但是却已经落下泪来。她抱着那浑身在灼烧的人儿,心中是十九年不曾有的慌乱。
“小姐……小姐……我们出了街……马车突然折回……”
“从后门进了……进了谢府,我和夫人。。嘴都被封住了……”
“小姐……小姐……救救夫人。。”
她说话似乎很困难,燃烧的手往远处一座正在燃烧的房子虚虚一指。。
重重落下
怀里的小姑娘还在燃烧,却已没有了生息,谢希楠身上抱着这个小姑娘,身上被烫的皮开肉绽,她的表情却僵住了。
母亲?
纵云待的这个房子已经倒塌,谢希楠在一堆废墟中不断挖着着,浑身被火烧着,看着异常的可怖。
她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流眼泪,就睁着非常大的眼睛,那瞳仁空洞,四周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大火还在不停的烧。
她仿佛就只剩一个动作,不停的机械的挖着废墟,手指已经因为火烧加上一直在磨,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她挖到了。
但是挖出来的那个手已经成为焦黑
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簪子。
她顾不得其他,赶紧把其他碎石搬开,一双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
不会的。
不可能。
自己的母亲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不可能的,
那具身体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人型,在被火烧加上承受着房子倒塌
她却还有一口气尚存。沙哑的说着什么话。
谢希楠突然不敢动了。
她不敢动。也不敢听。
她怕了。
但是她最终还是听到了。
“给……楠楠种牡丹……花”
官兵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那个女孩浑身都是烫伤,甚至衣服上还在起火,正在不断的灼烧。
她低着头,耳朵贴着下面那具焦黑的尸体,眼睛瞪得非常大,仿佛已经没有了瞳孔。本来艳丽的面孔有一半已经烧伤。她就贴在那里,也不动。
这画面在火里显得非常诡异。
她还活着,但是却比死了,还要死了。
而此时大概十几辆马车已经出城。
谢疏从搓搓手,有点不安
身上穿着非常普通的布衣,再不复往日的威风。
“柳公子,这样真的可行么。。”
他已经把自己的家人还有财产都带出来了。
但是只是家人,此时在谢府里,只有府里的那些下人。
衣服也已经和其中一个人换好了。
他们临走之前把这些人都绑了起来,封住了嘴。
藏在一个隐秘的房间内。
安排的天衣无缝。
“放火这个事情本来就不保险,死的必须得是谢家人,万一最后从这群尸体里能找到那么一两个可以看清楚面容的,看是谢家人,皇上也自然会安心不少。”
“那纵云……”谢疏从对于柳如玉把纵云送回去的事情还是有些不解,却只有不解。
“云姨娘如果发现了自己女儿没回来怎么办?”
他语气冷冷淡淡的
“谢大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麻烦又最恐怖的一个群体是什么吗。”
他轻轻靠近谢疏从,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是母亲啊。”
特别是这个母亲知道你杀了她的孩子,还要让她的孩子背负世间骂名。
她们就会变得非常的麻烦。
且恐怖。
谢希楠真疯了,她疯疯癫癫,嘴里一直喊着
“给楠楠种牡丹花,娘,牡丹花,”
“要穿红色的裙子,红色好看”
“……”
行刑那天,她跪在斩头台上
仿佛能闻到身后刽子手身上的血腥味。
底下人群议论纷纷。
台上的少女只有半边脸还能看,其他地方已经烧的看不出模样,发出的声音也特别粗噶,像刀锯的声音。
那眼睛下小小的泪痣,也曾彰显出,这曾经也是一个非常有灵性的少女。
但是现在她光是跪在那里,就已经非常的可怖。
她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喃喃有词,却混乱中想起来自己母亲给自己说的话
“楠楠,不要把娘的这一方小院子当世界,世界还很大。娘不希望你做人上人,娘只希望你能做个快乐的人。”
她有记忆以来就非常喜欢红色。
她曾经想要穿红色的裙子,她的母亲买不起。
但是却在院子里给她种了一簇一簇的牡丹花。
她曾经看到谢夫人在吃一盘白色的糕点,她距离这么远都能闻到香味。
但是她吃不到,她们现在只能解决温饱,糕点什么的却是异想天开。
于是她闹脾气,指着母亲就骂她没用
让自己吃不了糕点,别的孩子明明都有。
但是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的母亲沉默着。
第二天就端来一盘白色的糕点。
她吃的欢快,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从她出生起母亲就戴在手上的镯子没有了。
她一直非常珍惜这个镯子,听说是父亲送的。
但是她只摸了摸她的头,问她好不好吃。
这是她的母亲
是一朵在风中随风起舞的花,是像花一样的美人
但是这朵花终究还是被她亲手折断了。
还有一些记忆断断续续的
是那几年带着梨花香味的信封
是少女读信是那娇俏的脸。和悄然爬上的嫣红。
她看着空气出了神。
突然朝着地上猛猛的,磕了一个头!
那声音如刀锯般响起
“你们阴曹地府等我谢希楠,我谢希楠这就下去偿命了!!”
“午时已到!!!”
那令箭落地的声音显得无比清脆。
“还是不行吗……”
不知道是人群的哪个地方发出了一声喟叹。
似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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