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胥二年,苏承万上表弹劾镇南大将谢梁欲起兵谋反,而当时,请旨守皇陵的成王正在返京途中。
尽管季骆林几次为谢梁辩驳,喻宣良不为所动,暗下密旨,命谢梁灭门。
召胥三年,仲秋之夜,谢府在满城桂花香中焚尽,阖府上下近百口仅余下当晚回家的秦伯,和幸得逃命的二公子谢江齐。
那晚深夜,季骆林便知道了谢府中少了一人,他压下了所有的消息,直到当年旧事的人,也皆被他遣离洛阳。
没有人知道谢江齐还活着。
“我只想为谢梁保下一炷香火。”季骆林两眼噙泪,似乎看到了那晚的凄惨。
“不要在走下去了。”季骆林沉声道,“你做不到的。我也做不到。不管他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他是当今的皇上,你就什么都做不了。”
“我早就不想走了。”林月汐淡淡地笑着,“于我而言,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之后,所有的心结都解开了,所有的怨恨都放下了。”
“至于苏承万,”林月汐继续道,“看在苏觅姐姐的份上,我不会杀他。”
“明日便会降旨,他会流至边地,谢府的祠堂,也该建好了。”
林月汐看着窗外,季瑊正在窗下等待,他立于阳光之下,立于光明之中。
“明日我便走了。”林月汐道,“天涯之角,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那季瑊呢?”
“他该有更好的前途,光明,坦荡。”林月汐微微闭上了眼睛,“不像我,早就走上了歧途,再也回不了头了。”
窗下的季瑊微微阳面,冷峻的脸颊上露出一丝鲜活红润,他嘴角微微扬起,眸子闪着光,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光景,他和她牵着手,走在山间,走在林中,走在溪水两岸,一路盛开着花,一路都有拂面的微风。
他想好了,她去哪里,他就陪他去哪里,天涯海角,一路,一生,永不相弃。
林月汐手心里的玉簪已被掌心的温度暖热。
两片山茶花,坠着银制蝴蝶流苏。
这是她的母亲给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那日在兴庆宫,她也终于知道了,这只玉簪是何人之物。
兴庆宫安华殿,召胥帝书案上摆着的那副画,画上只有一只簪,两片山茶花,坠着银制蝴蝶流苏。
这样的秘密,还是深埋心底的好。
他不需要她这样一个妹妹,她也不需要他那样一个哥哥。
“当真要走吗?”季骆林又问道。
“姑父。”
林月汐缓缓转过身,看着季骆林呆滞的神情,淡淡地笑着。
“头一次这样称呼您。”她脸颊泛红,微微垂首。
“洛阳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噩梦,七年前是,七年后仍然是,我不想每日生活在梦魇之中,我要好好活着,替我哥,替在火中丧生的所有人。”
此刻,站在门外的季瑊低吟一声:“我愿意陪你。”
门拉开了,四目相对。
季瑊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她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
“我们一起走好吗?去哪里都好。”
去哪里都好。
只要我们能一起离开洛阳。
汐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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