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芥那只修长的手藏在衣服底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只是一个劲的笑,林霭听话的上前,疑惑的看着那双弯弯的水杏眼。宿芥皱了皱鼻子:“近点儿,你是不是男的?”“人身攻击可就过分了。”林霭还是上前迈了一步,欺身压上去,任两人呼吸交缠的暧昧,“闭眼!”宿大小姐颐指气使,林霭识相的闭上眼睛。
熟悉的发香夹杂着陌生的香水味蹿入他的鼻腔,唇上那感觉太熟悉,太柔软,林霭一时间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转头又要跳一遍楼。
少女的腰不堪一握,林霭把她按向自己怀中,环住他的那双手亦是紧了紧,较劲似的,下唇猝不及防被咬了一下,林霭索性扣住小野猫的后脑,重重的讨回那丢的两分面子。
激烈而缠绵的战争以林霭一方告捷结束,败者杏眼迷离,胜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打心里觉得自己应该扯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并且念出那句经典台词:“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于是他试着扯了扯嘴角,发现人家是霸道总裁,他像刚下手术台。
缓过气来的小野猫笑得太过放肆,林霭咬着后槽牙,磕磕巴巴还是挤出来一句:“……女要浪依门框,男要浪把头烫。”
“这么凶啊,林哥。”宿芥扯了扯林霭微曲的发尾,露出一个笑,林霭眸子一暗,捏住她作乱的手:“虽然这很不社会主义,但我可不是柳下惠哦,妹妹。”
缠绵悱恻的吻好像梦境,他们最终回到了虚伪的宴会,那场梦如遇春的残雪,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那天宿芥拉着林霭喝了很多酒,从宴会厅一路喝到小天台,硬是要把自己爱吃的那些点心全塞到林霭嘴里去,实在是累坏了点心师傅,愁坏了影帝先生。
后有诗云:
吧唧一口布朗尼,跑步机上八里地;咔嚓一口杏仁酥,明天起床压坏称。
吃呗,姑奶奶别笑了,再笑命都给你。林霭愤愤的摸着有些勒得慌的腰带,弯腰给眼皮打架的小祖宗掖了掖薄毯。
林霭从宿父的书房出来,早有司机等着门口,他把头靠在柔软的皮质靠背上,眯着眼瞧空空荡荡的副驾驶座,宿家的司机把车开的又静又稳,林霭却觉得不如来时他开着车,副驾驶上坐着个闹闹哄哄的姑娘。手机界面停在郑长空发来的新助理档案,林霭随意回了个句号,便挪开眼睛。
杯停酒罢,众人才渐渐散了,二层公馆静下来,一扇掩着厚厚天鹅绒窗帘的落地窗背后,露出半张绝艳的俏脸,她朝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呆立了一会,方才转身:“周伯,麻烦您了。”“小姐太客气了。”鬓间斑白的老人五十有余,笑眯眯的分捡着那摞的摇摇欲坠的大堆文件:“您愿意回来,对宿氏来说是大喜事。”宿芥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毕竟也是姓宿的。麻烦您和我说一下情况吧,详细一些。”
“这本该是先生亲自知会您,但先生实在脱不开身,还请您千万别怨他。”周伯见宿芥不咸不淡的,犹豫片刻,才继续道:“近年来宿氏涉猎的领域渐渐多了,重心也开始向一些新产业偏移,至于那些老本行,先生长不出三头六臂,着实顾不周全,才让丁鸿建那老……”
周伯猛地住口,这段时间自家先生让这老混蛋折腾的不轻,每每提起来,宿公馆里从主子到厨子,每一个不恨得咬牙切齿,此番叫漏了嘴,他面上一红,宿芥微笑着接过话去:“叫他钻了个大空子。”
“正是。他威逼利诱着收了不少股份在手里,要不是一位老股东找到先生这来,先生还被他蒙在鼓里——偏偏他也是个元老了,有不少中高层唯他马首是瞻,寻常人断然是压不过他去。”周伯说着,将一份资料递给宿芥:“最近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想让百灵改姓丁了。”
宿芥把资料摊在腿上,皱着眉细细看过去,眉心的结越看越深,拧作一团:“这人的手段够下三滥的,什么不要脸的招都敢用。光车就报废三辆了,安保是吃闲饭的吗?”“丁鸿建埋的很深,这些事都是通过他派系一个叫张元的人做的,一开始我们也没想到。”周伯加重了语气:“不会再发生了。”
宿芥勉强嗯了一声,合上文件,拿过另一份报表,签字笔在指间飞快的旋转:“他竟没找上我。”
“林先生把您保护的很好。”
啪,签字笔尖点在文件夹外壳发出一声轻响,宿芥咧嘴一笑,打着哈哈道:“您抬举了,他哪有那么大本事。”“小姐,恐怕您才是误会大了。您还不知道呢,林先生不仅是位出色的演员,也是出名的好人缘,他虽然不喜做生意,但他掺股的大小公司却有足足十七家。自从您第一次作为助理出现在他身边之后,他把您的信息封锁的滴水不漏,找上您谈何容易,如果不是上次他带您去的那片别墅是姓宿的地,夫人与我大概还真的就找不到您了。”
周伯说着,拿过一旁单独放着的蓝色文件夹,试探着开口:“这儿是林先生的一些资料,还有还有林先生和丁鸿建……”
“得了,周伯。”宿芥头也不抬,扬了扬手中的笔,中性笔总是太飘,不及她惯用的钢笔舒服,如今那钢笔在林霭桌上躺着,女人素手一抛,签字笔头朝下栽进笔筒里,她挑起眉梢:“您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他林霭再厉害,只要我接手宿氏,想要他的消息不过就是知会一声的事儿。这么老套的剧情,是我爸想的吧?他是不是又陪我妈看电视剧了?”
老管家呵呵笑着没接她的话,却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递:“那小姐的意思是?”宿芥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撇着嘴一扭头,极快的把文件夹抽过来:“别啰嗦,搞快点。”
房间里只亮着暖黄色的光,宽大的书架都被涂上一层陈旧的包浆,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安静的整理着文件袋,对面大小姐长发披散,翘着脚晃晃悠悠,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脚踝。这些人不知是哪儿弄来了林霭少年时的照片,全损画质亦遮不住少年出挑的眉目,他站在一群差不多的半大小子中间,傻兮兮的举着两根指头。是还没成年吗?也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什么红玫瑰白月光之类的,宿芥想着,就勾起唇角,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离开林霭的第一个小时,宿小姐已经计划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顺便脑补了一篇万字长文。
她捻着A4纸的一角,心情不错的问:“上次那位,不是交给我爸处理了吗,怎么样了?”“您不会再看到他了。”周伯对于宿小姐说的“那位“是谁心知肚明,体贴的把情况和盘托出:“那位确是个人渣,他刑满之后在家人的支持下开了个小印社,没几个月就欺负了一个中学的小女孩,他提出私了,又拿不出钱来,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那他是怎么找上我的?”
“……他说,他看那杂志封面,觉得是您,蹲了好几天,就那天您是自己下班的,全是碰运气。”
“……我也是够背的。”宿芥气愤的删掉某黄历APP,指尖恶狠狠的戳着屏幕,顺口道:“这事儿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晚到一步,林先生那边已经出手了,和女孩子家交涉很顺利,那位少不得这顿牢——”
“你说谁插手的?!”
宿芥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一个八度,欣长的手指扣在转椅扶手上,指节绷得发白,她向前探身,总是淡淡的秋水瞳瞪如铜铃,满是翻涌的惊慌。可怜周伯被她吓得一个激灵,瞌睡都飞了,小声应答:“林先生,林霭先生。”
大小姐几乎眼睁睁的看见了那上一秒还出现在自己难得的少女情怀中清俊的少年,这一秒就被画上了个大叉,然后丢进碎纸机咔嚓咔嚓末都不剩下。她好像个偷了宝贝还揣在怀里的二流小偷,被人按在当场,明晃晃的银镯子悬在脑门上,这时候祈祷怕是也太晚了。
她垂头半晌,无力的抬了抬手:“……周伯,今天就到这吧。”
“诶,您早些休息。”周伯答应着,轻手轻脚的退出书房,“关灯,谢谢。”低低的女声追出来,本就不明亮的光线被黑暗吞噬,随着房门的开合消失在视线里。自家小姐对林先生必然是动了心,到哪一步却是旁人不清楚的,他们放任林霭插手这件事,多少有试探的意味,现在看来多半是凉了。
可惜了。老管家咂咂嘴,迟疑着举起手,却在扣响房门前止住,长吁短叹的转身下楼。
桌上只留了一盏台灯,照亮一小片桌面,放着那张全损画质的照片和周伯临走前递给她的资料。宿芥起身,光脚踩在地上,卧室和书房早已打通,只隔了一个小隔间。卧室窗被人暴力的推开,青草香和寒气涌入鼻腔,四月末的天气已算不上冷,宿芥却如坠冰窖,她跌坐在地上,歪着头,无辜的快乐小熊被她揉成小熊饼,只一个劲傻笑:“我是不是该淌个眼泪,纪念一下我逝去的爱情?”
小熊:“………”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小熊:“………”
“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宿芥喃喃着蹂躏着毛绒小熊,慢慢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外面的天阴着,黑的压抑,与一周目的回忆一起席卷而来,未关的门恰好露出书房孤零零的灯,如风暴中的灯塔。
灯下那份她不敢打开的文件,才是暴风眼的所在。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宿芥不合时宜的想起第一次跟林霭去跑综艺,他们在飞机上穿过一大片云,如同一头撞入一座山的内部,飞机的颤动惊醒了趁机打盹的林霭,青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也没睁开,摸索着握住她的手隔着毛毯按在腿上,趁势抱住她的胳膊,把头歪在她肩上,发出低而软的轻哼。那人没做妆发,柔软的发丝蹭在宿芥侧脸,带着和自己一样洗发水的味道,宿小姐悄悄红了脸,被大手覆盖的手指微微蜷起。
“好想和你结婚哦。”宿小姐在心里偷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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