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气声渐渐的平复,他缓缓的抬起头,跪立而起。原本不甘的神色,转为了茫然。
枯叶和尘泥沾满了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的面容,只是身板稚嫩,稚气未脱,是个十多岁的童子。
“道未消?吾道未消!赫赫……,天不负我!”声音嘶哑。
“咦,此身非我?此身非我!这……等等,吾,我是谁?这又是何方?”
童子喃喃自语中,明亮的眼眸犹似覆盖上了一层轻纱,他缓缓抬起的双手放置身前,沉思中大为迷茫。
仰望夜空,渐渐的眼角滑落泪滴。
此刻,童子的神识中翻江倒海,无数带着强烈冲击的画面,蜂拥沓来,让他来不及细细思索。
强行闯入神识的天量信息,犹如一根炙热的烙铁,无情的刺入。他身体不能动弹,在痛苦的清醒中,陷入无休无止的梦魇。
“赫……赫……赫……”
冲入神识的天量信息,让他仰头张大嘴巴剧烈喘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童子直挺挺的跪立着,呼吸急促,额头青筋蚯蚓般爆起,他时而皱眉,时而眦目,时而泪涌。
不!
天量信息强行灌入神识,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几欲崩溃,但总是在最后一刻,神识又奇迹般扩展开来。
天量信息海中,他的神识犹如怒海中的孤舟,痛苦的浪头耸立如山,一浪接一浪的迎面撞击而来。
每一个浪头的巨大阴影都让他绝望的认为即将神魂俱灭,却不知下一刻,又要迎接新的惊天骇浪。
他的神识中浮现出震撼之极的景象:苍穹间,星辰大陆如同死亡般寂灭沉沦,星光黯淡消亡,星空碎灭。
一座金碧辉煌的巍峨天宫,已支离破碎,分崩离析。金色的屋檐,参天的石柱,四处散落,碎片弥漫整个天空。
天宫四周三五成群的散落着仙风道骨之士,他们祭出的法宝漫天飞舞,件件光彩耀眼、璀璨如星。然而,却在无数撕裂虚空的闪电中破碎成烟,即便他们的肉身也不能幸免。
耳畔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嘶哑沧桑,声嘶力竭:“万古仙界,尽毁于此,吾不甘心,吾不甘心呐……”
另一个声音无悲无喜,平静而缓慢的回荡。
“仙途长生如幻梦,寒烟,寂灭……”
耳畔的声音,无比的熟悉,让他灵魂一颤,一股悲席卷神魂,他沉浸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中同苦同悲,满头大汗。
“啊”的一声嚎叫后,终于,他四肢松软手足俱废,瘫倒在地,又一次死去。
这次,死去的是神识中的那悲苦灵魂,犹如青烟般散去。
月色如水,重新归于宁静。
“咳咳咳……咳咳咳……”让人憋闷的空气,还没有让他的肉身彻底湮灭。
生如此不易,死亦如此艰难。
许久之后,呼吸声重新响起,童子急剧起伏的胸口,终于适应了这该死的空气,可以平复下来。
重新醒来,再回神识,童子却发现刚刚痛不欲生的一切,犹如昨日的梦境。适才烙印神魂的深刻,此刻却如同雾里看花般,再不真切。
他如同一个看客,看完了别人可悲可笑的故事,然后遗忘。或许那不过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然而,神识中刺痛依旧,提醒着刚刚并非虚幻。
他不敢轻易的去触碰神识中强行塞入的信息,那都是一个个长满锋利尖刺的易碎品,稍有不慎,就破碎一地,让人生死两难。
“生,不该庆幸吗?”
童子幽幽一声叹息,略微嘶哑的喃喃道。
他拂了拂身上的尘泥,重新审视了这具年轻的身驱,虽有几处血污沾染了衣袍,略显狼狈,但周身几处伤痕已愈合,并无甚大碍。
“凝脉境的小灵徒,脆弱的肉身,斑杂的灵体。”童子再一次扫视自身后,摇头轻叹。
“罢了,罢了。此生不过多些曲折,多些磨砺,我命由我不由天……”说到最后,言语之中自有一股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他不自觉的掐起数个法决,便要往身上戳去。
然而,随着手势变幻,虚空中元气凝聚出一个黯淡的符文,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但始终不能成型,隐现的符文,下一刻便烟消云散。
这也不行?!童子表情略有错愕。
“我,终于还是忘了曾经弱小的滋味。”
他终于苦笑,凭借眼下的修为,即便是想略微改善一下自身的经络,也是妄想。
神识中的烙印铭刻,让他本能般的知晓变化手段,只是限于修为,无力施为。凝脉境刚踏入修仙门径的灵徒,哪施展的了高深的道法?
“空守宝山……空守宝山……山路多崎岖。”童子自嘲一笑。
既然如此,那便从头开始,他摇头抛却杂念,沉思良久。
进入神识,各种信息纷至沓来。都是关于这具躯壳的种种过往,说起来也是简简单单,平平凡凡,并无太多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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