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镇。

这有小江南之称的小镇上最近又锦上添花地新开了一间大酒肆。酒肆老板牛二正坐在酒肆门前的台阶上，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样一间阔气的酒肆为什么十几日来生意日渐淡薄，而对面的那间小酒舍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呢。

他决定去看一看。他站在酒舍的门口，就看见了那个人——一个美艳无双的老板娘。老板娘凹凸有致的线条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一双媚眼含情脉脉，酒舍里的每一个男人似乎能得到她的青睐，但她却有意无意间回避了所有人贪婪地目光。老板娘在忙里向门口瞥了一眼，牛二赶忙退了出来。

这里不仅有美酒，还有美人，谁不爱呢？

很快，这条街上又来了很惹眼的两个人，因为他们的身边跟着两匹马，其中一匹已经瘦得不能再瘦了。

宁子尹吞了吞口水，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阵阵酒香，他已经多时没有尝过酒的滋味了。

姬夜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企图，一把拉住了他，道：“你的伤还没好。”

“也好得差不多了，”宁子尹近乎哀求道，“就今天，破例一次嘛。”

姬夜把头扭了过去，宁子尹欢快地向大酒肆抬腿。

牛二忙迎上来道：“欢迎，里面请。”

宁子尹没有理会他，因为这里的酒没有对面的香。他收了腿，向对面那间小小的酒舍迈了过去。

但他只是往那间小酒舍里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姬夜道：“宁兄，改变主意了？”

宁子尹摇摇头，道：“开酒舍的是一位故人，晚上再来。她真正的好酒从来不会在白天给外人喝。”

（二）

这间小小的酒舍已经打烊了，但酒舍的门却还是开着，老板娘将酒舍收拾完了，就静静地坐在桌边等着。她知道今天晚上还会有客人来。

果然，很快门外就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一身华贵蓝衣，一个一身黑衣。

“青蚨姐姐，”那个蓝衣男子笑道，“近来可好啊？”

“坐吧，”那叫青蚨的女人随意地拢了拢鬓边的发，道，“我知道你最喜欢喝哪一种，我去给你拿。”

四坛酒很快就端了上来，两坛是她的，两坛是宁子尹的。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这位朋友不喝酒啊？”宁子尹嬉皮赖脸道。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在烟花阁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青蚨伸出一根指头在宁子尹的额头上轻轻一戳，道，“只有你这样不正经的，才喜欢喝酒呢。”

“我哪里不正经了。”宁子尹撇着嘴。

“好啦，在这个镇上，我连半个说话的也没有。你既然今天来了，就陪我好好喝喝酒。”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第一坛很快就见了底。青蚨脸上浮现出两朵淡淡的红晕。她本不是酒量如此低的人，但当一个人真的想醉的时候，那是谁也拦不住的。

“小宁，你这一走就是六年，再没来过了，你去哪里了？”

“好姐姐，我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做。姐姐在烟花阁好好的，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这都是命啊，小宁，”青蚨摇摇晃晃地开了第二坛酒的泥封，只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好吗？”

“嗯。”

“她是在你走后才来的，所以你一定不认得她，”青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她虽然不是我手下最红的姑娘，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定了亲的丈夫死了，父亲又新丧，就被婆家狠心卖到我这里。她刚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只带了两坛女儿红，那个时候，她是个多么怯生生的小姑娘呀。”

“后来，有人看上了她，要娶她，她不肯。你知道，从来没有人能强迫我的丫头做她不想做的事，你也晓得我的势力，可那个人就连我也奈何不了。”

“这事实在是没办法在拖下去了，我本来要拼着全部的家当要保她，可是这个傻丫头，她，她为了不连累我，居然第二天清早就带着一坛女儿红，自己偷偷过去了。”

“那天早上我到她院子里去，她人就不见了，只留了一坛女儿红。我赶出去要拦，可是已经拦不住了。”

“那天晚上，那户人家的新房就起了大火，第二天听说整个新房里，一个活人都没逃出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带去的那坛女儿红去是做什么的。”

“好烈性的女子啊。”宁子尹感叹道。

“是啊，我记得她曾说她遇见过一个人，那个人给了她最美好的几天。她说，若将来有机会赎身，她要到江湖上找他，可若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愿意给他守一辈子。”

“这样的奇女子，姐姐愿意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她呀，她叫小璎。”第二坛酒见了底，青蚨说完，倒在桌子上，完全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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