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何时变得如此不自信?”
蒙克忍不住揶揄道,只有他明白海力布脑中的困惑。看着弟弟在他精心布下的棋局中渐渐迷失,大王子心里不由自主地自鸣得意起来。
“就是...父汗可是...以你为傲呐!”
伊勒德仍然不停地表露对于小儿子的喜爱,弄得海力布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专注于帮助父亲宽衣,再没说些什么。
一旁的蒙克听得真切,人在酒后卸下心防时便不再懂得伪装。父汗的偏袒没有让他感到惊讶,他早就习惯了命运爱对他肆意摧残、蹂躏的恶趣味。现在大王子的内心犹如镜面般的湖水一样平静,当然还充斥着冷漠,只等复仇的时机到来的那一刻。
不远处的厨房里,刚进门的哈沁夫人一眼就看见了守在灶边的莫日根,两人有着相同的默契,不禁都向着对方会心一笑。
“有劳莫日根法师了,您早些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吧。”
哈沁夫人不想让年事已高的莫日根继续熬夜,柔声对着萨满祭司说。
“有夫人体恤大汗,真是伊勒德的幸事。”
莫日根不紧不慢地用蒲扇煽动着灶下的柴火,平静地回道。伊勒德称汗之后几乎没有人再直呼他的名字,莫日根是个例外,但近年来,也只在极少数非正式的场合才会了。
“我只是身为人妻做了些分内之事,不足挂齿,法师过誉了。”
哈沁对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莫日根心怀敬重,也对萨满法师从丈夫困于奈曼之时就献计助伊勒德返乡的事情略知一二。有这样睿智的长者来到奇源辅佐大汗,让她觉得无比心安。
“没有和硕哈沁,就没有今日之伊勒德。”
莫日根的语气依然平缓,却又道出了一句极高的赞誉。
“汤药已煎好,劳烦夫人送予大汗趁热服下,老朽就先告退啦。”
萨满法师说完,轻轻放下蒲扇靠于坐着的凳子边,起身向哈沁夫人行礼,拄着杖节,悠悠地离开了满是药草香味的厨房。
当哈沁端着盛有木碗的托盘,把冒着热气的汤药拿回大汗的营帐时,孩子们已帮父亲换好了睡袍,伊勒德神情舒缓地平躺在炕上,只是呼吸急促,还伴随震天的鼾声。
正在为父汗折掖被角的海力布听到母亲回来的动静,知道该让父亲喝药了。蒙克失踪的几天,除了在病榻前日夜照料的哈沁,身为孝子的海力布也尽量会抽空前来大汗的营帐探望,帮助母亲为伊勒德端水送药。
而此时打算接过木碗的二王子,却被哈沁婉拒了。
“让你哥哥来吧。”
哈沁夫人处处考虑蒙克的感受,知道伊勒德之前很多做法伤他极深,父子关系回暖实属不易。她想用实际行动守护住蒙克的回心转意,通情达理的海力布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便不再争抢。
可大汗夫人必定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却成了大王子梦寐以求的下手良机。
蒙克面色平静地端起木碗,沉稳得都看不出碗里的汤水有无晃动。他转身背朝着哈沁和海力布,掌心攥着的小瓷瓶不知何时已经去除了包覆着红色皱纸的瓶塞。
大王子用极为隐蔽的动作抬高掌心,将小瓷瓶倾斜过来,一粒清澈无味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沿着碗口滑落到了碗内的汤药中,与之混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异样。随即蒙克又轻抖手腕,让瓷瓶掉入自己的衣袖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蒙克也来到了父亲的身边。
“父汗,该喝药了。”
他的语气真切诚恳,就像万千普通家庭的孩子对待自己父亲那样恭敬。
伊勒德闻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念叨。
“我伊勒德...真是...此生无憾阿...”
说罢作势要起身,海力布赶紧上前扶起父亲,在蒙克的帮助下,眼睁睁地看着大汗将碗中掺有蛊毒萨满药剂的汤水喝得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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