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在赵家并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袁氏也毫不遮掩对父亲的怨恨。
后来祖父升任知县,一直将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四伯却因难产呆呆傻傻,直到五岁情况才逐渐好转,袁氏怎能不怨不恨?
母亲性子温顺柔弱,被父亲罚来族里,不就是送给袁氏任其宰割?
那个时候赵潭性格偏执倔犟,始终不肯低头,言语间甚至冲撞了袁氏。
百善孝为先,她看不清形势,不懂委婉变通,落下口舌,袁氏责备她戾气太重,不肯受教,要好生磨砺一番,将她安顿在这间破屋吃尽苦头。
罚她顺理成章。
赵潭独自隐忍,从未对父亲透过只言片语。
而父亲想必对她也是心灰意冷,连她出嫁的事都由袁氏一手操持,远嫁到了湖广。
赵潭闭上眼,将黑暗中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已经发生过的事她改变不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见到母亲。
她记得很清楚,母亲是乾兴二十九年腊月初十离的府,她是今年二月初八到的宁乡。
祖母将她关在主院旁的阁楼抄写佛经,她心里不服,觉得这是故意针对她,吵着要见母亲。
阁楼清净之地被她搅得不像样,之后便被罚到这个破陋的角院,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母亲。
直到三月初三,清明头一天,主院那边来了人,给她换上一身素缟。她以为是要去祖坟祭祀,没想到了山头,远远看到几个道士围着一具棺椁作法。
她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跌跌撞撞挤开人群,赫然见到牌位上刻着先妣赵母顾孺人闺名红缨生西之莲位。
红缨是她母亲的闺名。
赵潭顿时魂不附体,连腿也迈不动。
母亲是如何下的葬,她都看不清了。
二伯母说母亲是突发疾病,让她想开一些。
她也明白有些事不能钻牛角尖,只是一想到母亲永远离开自己,年纪轻轻的她如何承受得住?她吃什么吐什么,半夜时常惊醒。
那个时候就这么熬着,混混沌沌直到出嫁。
赵潭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如今还是二月,母亲还没出事。
若是提前请了大夫看诊,说不得能看出些什么,母亲或许还会有所转机。
想着母亲看着她温柔的眼神,赵潭觉得也不那么冷了,听着屋外呼呼的风声,呼吸渐沉。
......
天刚擦亮,赵潭就醒了。
她是有多久没有这般安睡了,一觉醒来精神了不少。
坐起来靠在架子床边,看着满屋萧条,竟然感到有些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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