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到厢房一路上风光盛好,府外气阔,府内别有风味,无富贵牡丹、争艳芍药,映入眼帘的多是隐青的绿竹,一簇又一簇,连接了整个府邸。那密间偶有几处明黄色血红色小花混入其中,蝴蝶绕着长廊偏偏来、偏偏去,两人走了一会儿,由丫鬟引进厢房,候在了外面。
厢房的格局素雅大方,房间内还飘着香气,十分耐闻。
陆姨娘推开朝南小窗,一阵萧瑟的冷风吹入,托着几片花瓣,几经婉转后轻轻地落在了案桌上,她将多余的拨弄开,糙黄的手捏起剩下那瓣,在手指尖慢慢捻揉。
“姨娘,韩非他,”韩仙见她惆怅未止,到嘴的话也讲出了。
“公子非为你争取来的生机还换不来你一声王叔或者是王舅么?”陆姨娘也不回头也不转身,从韩仙的方向看,毫无违和地和窗外的景色融沉了一副画。
“是。”韩仙欲言又止:“不过......我有些地方不明白,”
“讲。”
“王叔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陆姨娘滞了一下,花瓣掉到了案桌上,韩仙的目光落到陆姨娘的微颤地睫毛上,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心底的猜测也是十拿九稳了。
陆姨娘并没有转过身来,声音不冷不热道:“你在说什么?”
“姨娘和王叔之间一直有联系对吧?不然......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活不过十五岁的情况下,我很难想通他怎会笃定向王上提出待我十五岁后,保我一生平安的话来。”
“姨娘你有事瞒着我?”韩仙顿了顿,继续道:“可能还不止一件。”就当是控诉吧,明明她已经打算好和陆姨娘共进退,陆姨娘就不该有事瞒着她呀,不然她昨夜的挣扎算什么?一个人的自嗨?
“你说记得不多原是假的。”陆姨娘侧了侧,露出半张脸,带着责怪的口吻道:“瞒你怎样,有些事过于复杂,姨娘没必要一桩一件地告诉你。你无须多问,听姨娘的就好了。”
韩仙恍觉,陆姨娘好像不需要一个与她同进退的人,陆姨娘要的,或许是一颗听话的棋子,她偏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想告诉我,我可以猜,假如猜对了,还请您不要装糊涂。”
如她所料,陆姨娘保持缄默,韩仙深呼了一口气。
“姨娘说我生辰前一日溺水被乡民救起,依我看也是哄人的话,且不说溺水醒来后的那几日,没有一人探望过,就连我喝的药也是姨娘走好几里路到镇上买来的。乡民会有那么巧出现在那个时候吗?我们日夜兼程赶到新郑,一路上未免太顺?莫不是有个什么人在暗中一直保护着我们吧。”
“那个带着‘非’字剑的英雄,是他吧。”韩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陆姨娘,“我也是刚刚才想通,若暗地里没人,姨娘怎敢放我一个人呆在密巷。”她还存有幻想,能从那半张脸上看到她想看见的,比如愧疚。
比如疼惜。
陆姨娘缓缓转身,只有复杂,韩仙心中长叹一口气,鼻头涌酸,“姨娘一定是和王叔保持着某种联系,为了让姨娘辨别敌友,王叔以私剑作为信物交给英雄,护我们安全。”
“只是姨娘和王兄怕是想不到,韩国不敌强秦,献出王兄挡剑,以至于安全护送我们回到新郑的义士,来不及把剑还给王兄。”
陆姨娘眼中的波澜越来越重。
接下来要说的话让韩仙的眼角划过一丝落寞,“生辰前一日,姨娘故意放我在外游荡,让王后的派来的杀手以为我溺水而亡,待杀手离开,再让躲在暗处的英雄救我,姨娘真大胆。”以至于真正的韩仙就被你们这大胆的赌注给害死了。
陆姨娘扶着额头,有些乏力,“你既想的如此明白,何必再问我。”
韩仙苦涩一笑,原来她猜想的都是真的,原来她一直蒙在鼓里,原来她真的是一颗可有可无棋子......
前一秒还表现出无力地陆姨娘,在后一秒忽地严肃起来:“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韩仙撇脸不愿看她,话都说到这里了,陆姨娘还能跳脱出来说她的毛病,她到底有感情么?韩仙哀哀地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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