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很快走到了太学门口,老远就看见了一众黑白灰衣中妆着艳丽的谢倩,香兰颇有心事地倚在柱子旁,怀里是一件漂亮的银白狐毛领披风,而小杏最先发现她,香兰今日新穿出来的衣裳上有明显的褶皱磨损,韩仙没太多想,不识货地将披风系上,身子一下子暖了起来,愉悦地交代了一下她的第一批书籍以及明日可能不用到太学院上课的消息,着重圈说十四公子邀她步行王宫当助手,而将第一批书简搬至新月殿需要人手,不需要她们三人跟着她,书简更为重要。
香兰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明显不认同书简比她重要之词,可她们跟来了,韩无厌怎么方便使诡诈?韩仙的一番交代自然是正中韩无厌下怀,他听不下去,打断劝言的香兰,强拽着韩仙立即离开,听着香兰背后担忧地急唤声渐渐小去,韩无厌的神色越发得意,好像此刻的他已经的手了。
怕韩仙反悔逃掉,韩无厌的奴仆前后将她夹在中间,韩禄走在前,时时忍不住偷看她,一行人经过了好几个大殿小殿、宫巷回廊,走的韩仙眼花缭乱,一开始韩仙还能记住路,到后来.....只怪宫里的建造布置太相似了,她只能辨别出现在已跟随韩无厌走到了后宫深处,因为某一刻起,便再看不见巡宫将士,这不,又经过一批年轻漂亮的侍女,其中的最小的那个应该不超过十岁......
韩无厌重力地推了一下韩仙,瞟了一眼那女孩,侍女们行完礼后吓的速速离去。韩仙面做无辜状,韩无厌眼底仍余有鄙夷,恐认为她小小年纪却是好色之徒,随他误会,她懒得澄清,肃清了一下嗓子,抬目端匾,虽然不认得,但是凭着韩无厌自然随意的跨进殿门,还是知道他们到了。
“停。”跨进门槛后的韩无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回来对着即将抬脚的韩仙丝毫不客气的吩咐道:“你在外面等着。”
韩仙不想揣度他是何意,这吩咐正中她下怀,她自然爽快欣然:“好。”
“好?”韩无厌忽然朝她欺近,多疑:“你该不会要耍什么花样?”
出乎她的意料,原来韩无厌不是个饭桶,韩仙困惑地皱低双眉,眨着无辜双眸,坦荡面对他的质疑,装做听不懂。
良久,韩无厌高傲抬颌,向方才一前一后夹着她的奴仆两个挥了挥手:“看着他。”便拖着频频回首的韩禄远去,逐渐不见身影。
韩仙的确有想法,混进后宫找陆姨娘,不过却是在韩无厌的算计下忽然产生的。如今混进来了,韩仙不仅有些怀疑自己身体不好的同时是不是脑子也不好,居然忘记打探陆姨娘居住那个宫殿?进来何用?
韩仙等麻了双腿,忽见方才那行侍女们居然返道了,好机会,她心生一计,过道两头踱步来踱步去,待她们走过来,左脚勾住右脚,绊倒在年幼的小宫女身上,一枚小巧物件从她的袖中斜飞了出去。
“奴婢该死!”小宫女从地上爬起。
高壮的奴仆上前斥道:“滚。”
辛辛苦苦得来的机会能让它从眼前溜走么?韩仙瞪了他一眼,连忙拦住受惊的小宫女,殷勤地拾起她想要拾起来的东西,暗‘嘶’了一声,韩仙计划中的开篇话衔被这碎裂的镜子打乱了,颇为苦闷递她:“是我的过错,你是哪一宫的宫女,我一定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今儿怎么总是摔碎别人的东西啊!韩仙苦闷极了。
“奴婢不敢。”小宫女垂头猛摇,怯懦地抬起饱含渴望的双目,探出去的手在触摸到铜镜边缘那一刻始料不及地缩了回去,铜镜在她俩中空之中,直直地摔下去,啪!
韩仙的一颗愧疚之心又炎凉了半分。
韩仙朝铜镜惜去,铜镜的另一面是精致的鸟兽纹,纹理精细,鸟嘴漆有黄金,定然贵重,不像寻常人能拥有的东西,应该来自宫里,可既是宫里的物件,怎会怀揣暗袖里,韩仙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惹麻烦了,中止了无止境的猜测,她这才发现面前的小宫女已经匍匐拜地,娇小的身体一直瑟瑟发抖。
清楚她拜的并不是自己,韩仙毫无精神负担,没作回避,回过头看到了真正吓到小宫女浑身颤抖的源头。
韩无厌一个人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只与他齐高的白色雪獒,这只雪獒已然成年,形象威猛,高昂着头和他的主子一样自命高贵,而且颇有灵性,见韩仙看向它,懒散的双眼立即予以锐利回击,死死不放。
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韩仙不自知地后退了小半步,韩无厌拉的住那么大一只的雪獒吗?咽了咽口水,幸而她保持着冷静,大脑较为清醒,趁它还未将自己视为扑咬对象,韩仙虚开了视线,看看履,继而重新转移到他主人身上,还是那种蕴含善意的注目,娘的,她忍。
韩无厌勾唇笑之,他将栓狗的皮绳交给高壮的奴仆,一旁矮胖的奴仆贴上他耳旁私语不断,渐渐见他嘴唇泯成一条直线,韩无厌微微侧头一瞥:“地上的铜镜是你的东西?”
背后的小宫女战战兢兢道:“不、不是。”
“偷来的?”
小宫女道:“不!奴婢从来不敢偷宫里的东西!”
果然是宫里面的东西。
“既不是你的又不是偷来的,难道天上掉下来的吗!好大的胆子,胆敢在王宫里行窃,死路一条!”韩无厌一呵,他的雪獒跟着也发出了沉厚凶猛的叫声。
小宫女哭泣求饶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今日你走运,本公子没时间处置你。”韩无厌冷漠地问向一旁的侍女:“她是哪个宫里的?”
为首的一名侍女站出来道:“她是晨梧殿的人。”
脑中闪过一段记忆,韩无厌忽然深意一笑:“噢,九王姐的人。”他突然感兴趣起来,绕过韩仙拾起铜镜,端着鸟兽图案,如获珍稀:“那更是私惩不得了,东子,将铜镜和小偷一并送到晨梧殿去,问好我王姐。”矮胖的奴仆得令,欲挟小宫女离去,韩仙紧急呼道:“十四公子!她回去了会怎么样?”
“怎么?粗鄙之人也妄想救美。”韩无厌奚落道:“这祸不是因你而起么?”在韩无厌看来,比起有意为之,设计将祸水东引,无心引祸才最为可恶,既惹下祸,又贪图精神洁净摆脱罪行,要受祸者原谅其无心。损人又利己,下下勾当。
她不与他争辩,毕竟那是事实,“她偷盗不虚不实,我只是关心她回去后能否受到公正审问。”
韩无厌面无表情:“你相信她没有偷东西?”
韩仙瞄了一眼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宫女,恻隐之心大动,那么小的一个幼子......一咬牙道:“信。”
她继续又道:“但却是我个人意见,我更信国有国法,身为国之公子,不主张私下盖棺定论。”
韩无厌冷冷看着她:“东子,带走。”
小宫女的泣涕声渐行渐微,韩无厌接过了奴仆手中的皮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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