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店面,怪人刚一开口,亚历克斯就吓了一跳。那人的舌头上都穿着环儿,而且他的舌头从中间剪开,如同蜥蜴的舌头一样分着叉。
“纹身?”大约因为舌头被剪开了,怪人说话发音有些含糊。他盯着彼得,又转头看向了亚历克斯。
彼得挺了挺胸膛,却紧紧拽着亚历克斯的胳膊,“我纹!”
怪人突然笑了,一撇脑袋,长长的脏辫甩出一道潇洒的弧线,“跟我来。”
柜台后,居然有向下的台阶,亚历克斯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往地下室走去。
小店的地下面积很大,大约有地上店面的两倍。四处摆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五颜六色的电线搅在一起。一张医院常见的手术床摆在屋子的正中央。
怪人打开了亮得刺眼的手术灯,一边用酒精洗手,一边同彼得聊天。
“你想纹什么,我给你设计还是已经有打算了?”
彼得突然有些结巴了,“我……,”
“没想好?不着急,慢慢想。”
“我,我想纹朵玫瑰,还有,还有一个人的名字。”
“水手那种纹身啊,纹哪儿?”
“胸……,胸口行吗?”
怪人回过头来,笑了,露出一口磨得尖尖的牙齿。
“纹胸口疼啊。”
“我不怕疼!”彼得豪气干云,怪人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男孩儿秒怂。
“要不,换个地方也成。”
“左胳膊吧,胳膊不疼,左手不耽误事,而且一撸袖子就能看见。”怪人洗完手,托着一大托盘的工具,放在了手术床边。他冲彼得努了努嘴,示意他去床上坐好。
“啥名字?”
彼得听话地伸出左手,“就这个。”
“女人还是老妈?”
纹身针扎下去,血了渗出来。怪人拿了一条毛巾擦掉流下来的血水。麻药劲儿不够,彼得疼得抽搐了一下,更多的血流了下来,“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怪人砸了咂嘴,“年轻可真好,看见我脸上这个名字了吗?”他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找了块酒精棉,吸掉伤口处不断溢出的血。
“我最重要的人。跟别的男人跑了,三年了,我还在这个鬼地方傻乎乎地等着她回来。”
“她为什么跑了?”亚历克斯开口问道。他对这个怪人很好奇,但一开口,他就后悔了。这么问,似乎不太礼貌。
怪人并不介意,他扭头看了亚历克斯一眼,笑了笑,“我怎么知道,我要是能知道女人都在想什么,早就不干这活儿了。”
“你不后悔吗?她背叛了你,你还把纹身留在脸上了。”
“后悔管屁用,洗又洗不掉。”
“再说,我也不怪她,即使她离开了我,我依然爱她,那是我自己的感情。”
“感情,最没办法的事啊。即使她离开了我,我还是觉得她可爱的要命。懂吗,小子?”
“想起她,我都从心里觉得又高兴又难过。高兴那么可爱的人居然爱过我,难过我没能留住可爱的她。”
亚历克斯忽然觉得,这个怪人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了。
“你身上的纹身,都是这么来的吗?爱一个人,就纹一个。”
怪人看了少年一眼,开心地笑了。他的笑声奇怪的十分憨厚。
“我怎么可能爱过这么多人啊。我就爱那么一个,结果还把她给搞丢了。不过这每一个纹身,都有一段故事,你要是想听,给钱我就告诉你。”他说着,做了个鬼脸。
很快,怪人就忙完了,他收起托盘。
彼得看了看左胳膊上的玫瑰,和玫瑰花蕾中的“丹妮卡”,招呼亚历克斯给他拍张照,他要发给怀孕中的女友。
少年拍完,放下手机,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怪人。
“我也想纹一个人的名字。”他说。
亚历克斯从贴着胸膛的外套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硬纸书签,递了过去。
“我最重要的人,可以吗?”
怪人接过书签,他灰色的瞳孔里闪现了一道奇异的光芒。
“你也纹在左臂?”
“胸膛,我不怕痛。”少年很坚定,“书签上那个名字,我要纹得一模一样。”
薄薄的书签,一面用清丽的花体字写了一首并不是十分规范的小诗,另一面是两个娟秀的中文小字:“李慧”,那是他最重要的人的名字。
他仅剩的家人,他有时会梦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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