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有余后。
贺逢君跟着安祚先生学的也有两载矣,这时候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刻。先生将一些需要的东西全部授予完毕。按照当初的契约,冬至之日,此约就算作废。
安祚临走时赠与她一套笔砚,纯黑的砚台,柔白细腻的毛笔,皆是由上好材料而制。
“逢君日后可还有缘与先生再见?”一日为师便终身为师。但是贺逢君不知道的是这句藏在心底的话,将来会多能刺痛她。
安祚微转头,瞧着她笑,却仅说了四个字:“来日方长。”言尽,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中笑意缓缓敛去,离开。
“来日方长……”她痴痴的念。
“我怎知,你我究竟还会不会来日方长……”初冬的第一场雪飘落在贺逢君的眼睫之上,默默打湿了眼眶,整个院落满地雪白,衬着房门前的她瘦小不堪,细长灰黄的影子缠绕在小窗边下,光秃秃的枝丫压满沉甸甸的积雪。她伫立在雪风中,无言再对。
安祚来到西院作别,贺孟渊身穿黑色鹤氅站在门前,似乎是等候多时。
他踏过风雪中,落得满头雪白。
也许这正是有人所期盼的为雪白头。
好友相望,倒是没什么说头。
贺孟渊静静看着他,说:“日后,我会去安府私塾寻你痛饮的。”
安祚爽快答应,须臾,两人便就此分离。
日后,贺府再家大业大,皆与他无关。
可安祚不知,这来日方长,皆与姓贺的脱不了一丝干系。犹如飞蛾般,明知扑火会死,却也义无反顾。
十年的沉睡贺逢君都过去了,区区一个安祚先生,她如何过不去。只不过是心悦,日后不相见,那份倾慕便会越磨越浅。
安府私塾。
沈汉在书房中静候多时,安祚换下一身湿透的衣裳,才来。
他简单的穿了件里衣,外系长袄。
修长的手接过沈汉手中的信笺,打开。
信上写到:最近宫中争夺太子之位的风气越发明显,母后希望我儿速归,万不能让那大哥与三弟夺了去。
信里的话简言意骇,说实在的,安祚有万般个不想回去。
他写了份回信,交给沈汉。
旋即屋内就剩他一人。
望着不甚亮堂的窗外,雪依旧纷纷扬扬的洒落。在离开贺府之后,他并没有感到浑身轻松,反之心口那处越发沉重。安祚不知为何,他端着厚厚的书卷,慢慢看去。
书房内极为简单的陈设凸显出安祚清淡的性格,身后一人高的书柜,他手垂在桌子右边,往右看去,是那扇小窗。
渐渐地,疲倦爬满全身,“咚”书卷砸落在桌子上,安祚也顺势倒在上面,浑然睡去。
梦中,他仿佛看到一个幼小的姑娘,在漫天飞沙飘荡的街头驻足停望。她的双眼被沙粒磨的通红,慢慢的,那女孩儿身上突然撒落满背尘土,白光闪过,刺痛他的眼。须臾安祚再看去,女孩儿早已没了踪影。
那时他站在女孩儿的身后,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与那场袭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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