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闻一听,顿时一边佯装不在意,一边把耳朵竖得高高的。
魏远眉头一蹙,心中下意识地生出一阵反感和燥意,出口的话不禁带上了一丝不耐。
“韩将军的表侄女,子望消受不起,也不想白白害了韩将军表侄女的一生,让韩将军跟子望之间生出些什么嫌隙来。”
虽语气不善,魏远出口的话还是带了丝隐忍,若对方不是堪比他长辈的人,他直接便会把他喝令出去了。
韩栋一惊,连忙拱手深深弯腰道:“主公言重,不过一件小事,怎会让属下跟主公之间心生嫌隙!是属下唐突了,主公莫怪。”
魏远嘴角微微一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抬脚大步走了出去。
吕闻心里有些失望,也有些感慨。
看来主公厌恶女人这个毛病还是一如往常啊。
果然,在主公心中,只有夫人是不同的。
一旁的韩栋看着魏远走远的身影,忍不住叹气道:“主公少年英才,唯独在生活方面,太过孤单了些。
老主公和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主公可不是如今这般孤僻的性子,那时候主公还是个小小的少年郎,常常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那清脆童稚的笑声我隔得老远都能听到。
谁料,天妒英才啊!”
他是真心希望主公身边能有人相伴,不再像如今这般,虽然站在了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却始终是孤苦伶仃的,连这成功的喜悦,也不知道与谁分享。
他说着,不禁恼怒道:“偏偏谢兴那老匹夫腌臜事做了一箩筐,好事没见他做一件!
竟然赐了个与情郎私奔的女人给主公!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怎配得上主公!若我是主公,早便膈应得夜不能寐了,便是暂时不能把她休弃,也要把她狠狠打上一顿,让她知道厉害!”
吕闻一愣,立刻知道他怕是误会了,连忙道:“韩将军……”
然而,话音未落,便见韩栋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带着还没散去的恼怒大步走了出去,显然没听进他的话。
不禁默了默,有些担忧地皱起眉。
韩将军虽然对主公忠心耿耿,但性情耿直暴躁,眼里容不得沙子。
上回军营里有个刚入伍的小兵不适应军旅生活的艰辛乏味,天天哭哭啼啼,把他惹烦了,直接赤着胳膊把那小兵拎上练武台,把他一条胳膊都打断了,自此那小兵再也不敢在人前抱怨叫苦,见到韩将军就像老鼠见了猫,掉头就跑。
对一个只是性子懦弱了点的小兵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在他眼中水性杨花的夫人了。
可是,夫人到底跟那些小兵不同,便是韩将军再不喜夫人,也不会直接去找夫人的茬……吧?
还是得找机会跟韩将军说说清楚!
吕闻叹了口气,一边担忧着夫人,一边又担忧着主公。
也不知道主公今晚要跟谁一起过节,他平日里又不喜他们这些下属以除了正事外的事情找他。
以主公那一副还没开窍的样子,他是不指望他会去找夫人了,然而他自己一个人,确实是孤单了些。
唉,跟着这样一个主公,真是操心啊!
……
魏远回到燕侯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刚踏进房里,脚步便顿了顿。
他平时不喜下人服侍,因此房间里常常空无一人,有时候晚回来,连个点灯的人都没有。
平素里觉得没什么,偏偏在这样的日子,看着这样空荡荡的房间,他心中陡然生出一丝空虚孤寂来。
他慢慢走了进去,走到了窗边的榻几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两只手搁在膝盖上,转头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安逸地过过一个中秋了。
在外漂泊无依那段日子不算,便是前几年,他也在忙着巩固自己的势力,忙着跟谢兴和周围的其他势力统领周旋,直到今年年初,天下四分的局势逐渐明朗,他的日子才算清闲了些。
再往前的中秋,他却是很少主动想起,一是没时间没心思,二是,他确实不太敢主动去回想,那段记忆太美好,美好得常常让他怀疑那是不是只是年少时的一场梦。
魏远慢慢地闭上眼睛,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
她带着一众仆婢穿梭在记忆中的家里,为晚上要举行的祭月仪式忙得脚不沾地,回廊上挂着一个又一个喜庆的红灯笼,偶尔会迎着秋风轻轻摇摆。
偶一回眸见到在一旁的他,便会嘴角微扬,温柔地笑道:“远儿先去旁边耍,娘还忙着,晚上给你做月团儿吃。”
纤细的身影旁边,不知不觉便站上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笑着看了女子一眼,体贴地拿过她手上的灯笼,帮她挂在她够不到的屋檐下,两人相依相偎,小声地说着话。
一切都那么和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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