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的项目已经接近了尾声,查小晴和何西明天下午的航班就准备回去了,宁先生今晚请这个项目组的同事一起吃庆功宴;自打那次在簋街收到宁先生的短信之后,查小晴心里一直有些犹豫,犹豫自己到底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好在工作实在太忙,忙到让她来不及做自己没有确定答案的决定。
庆功宴很热闹,大家推杯换盏,说着“下个一定还要再合作”这种没有期盼价值的酒桌承诺,项目中发生的种种不愉快,好像也随着这顿饭都烟消云散。查小晴没有喝很多酒,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既担心但又有些期待,整个晚上她都刻意在回避与宁先生对视,倒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抗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庆功宴结束后,宁先生送查小晴和何西回酒店,在路上大家都没什么话,安静地出奇,何西看着旁边的查小晴有些局促,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何西在用眼神给查小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查小晴只是回了一个无奈的笑。开车的宁先生把车的速度压的很慢,像是一个拖稿的作家,迟迟不肯给故事画上一个句号。
“我们再找个地方喝一杯吧!”何西开口提议;
“好!”
“好”
另外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着,听着这么整齐地声音,何西差点没乐出声来;两个人心里都有着盘算,可又谁都不想大大方方地展示给对方,就在声音消散后,车子一下子就像加满了油,五分钟就开到了喝酒的地方。
昨天情人节的氛围还没有完全消散,酒吧里处处留着暧昧的气息,三个人坐定之后,何西点了杯whisky,查小晴在一边附和着自己也要一样的,宁先生更是连酒单也没看,也跟着附和着“一样一样”,何西心里想着,三杯whisky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开诚布公的前奏,眼前这两个人像是扭捏的高中生,眼下可能只有酒精才能加快两个人的人格成长。她叫住了服务生,“既然大家都打算喝whisky,那就开一瓶百富吧。”
宁先生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看起来像个热烈的少年,查小晴说:“我还没见过你穿成这样,感觉你平时不是白衬衫,就是黑衬衫,要么就蓝衬衫。”宁先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着回答:“我不上班的时候几乎不怎么穿衬衫,怎么?不穿TB的衬衫了,是不是觉得我又跟你前男友没那么像了?”
查小晴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还没开始喝酒,怎么就开始挤兑我了?怎么才能让你把之前我说的那些可笑的话忘掉,喝酒行吗?”说完,查小晴拿起酒杯,把杯底的酒喝掉了,威士忌真的很呛,现在抬头看看宁先生才发现,其实他跟邱易一点也不像,邱易从来都不喝威士忌,她开始有点后悔,跟宁先生讲了那么多从前的事,彷佛被别人抓住了小辫子,随时随地都能被拽一下,拽出一连串让自己尴尬的瞬间。
“有时候我心里在想,难不成你是没什么朋友吗?怎么会如此乐于敞开自己的心扉;”宁先生说到这,看到旁边的何西频频点头,他接着说:“有那么几个瞬间,我都不记得自己是个甲方了,总是能与你共情,要么就是担心你们的执行难度,要么就是在想你的业绩考核。”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何西问宁先生;
“嗯?”
“是因为查小晴是个特别真诚的人,我上大学那会她主动过来跟我说话,开口就是我想跟你做朋友,我那时候以为她是还没长大,现在我觉得,她不是还没长大,可能是永远长不大,她的这股子真诚,别人可一点都学不来。”何西嘴上这样平静地说着,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欣羡,这可能就是她没有的犹如女主角光环一般的人物加持吧。
听完何西的话,查小晴想着自己到底真的那么好吗?自己是一个永远怀抱赤子之心的人,自己永远年轻,永远幼稚,那即使自己到了30岁,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幼稚;她又想起了邱易说的那句“我们的timing不对”,哪里有什么timing啊,原来都是子虚乌有。查小晴掏出了手机,输入了一串数字,还是没忍住写给邱易长长的一段短信:
“我到广州了,明天就走。广州没有我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有一样是我很喜欢的,原浆啤酒是真的很好喝。刚才我看了网上有段话:‘就好像舔了一口的糖掉到了地上,出门玩却发现下雨了,花了很长时间下载好的电影却说数据损坏了,手机提示新消息确实通讯商的广告,我怀着满满的期待却掉进漫无天日的绝望,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嗯,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
查小晴抬头看到了正在看着自己的宁先生,心里一下子就有了答案,其实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选择,她心里就只是这么狭窄的一个单人间,上一个住客虽然搬走了,可是剩了一堆旧家具,她一点搬出去的力气都没有,这里面满满当当,她听到了敲门声,可是即使开了门,谁又能进得来。
查小晴起身去了洗手间,她想着整理整理情绪,广州距离北京两千一百公里,这样的距离让她觉得有点可笑,所谓的饮鸩止渴也应该将毒药放在手边,而眼下的自己竟然打算把希冀寄托在两千公里外,明天回到北京之后,估计这毒药也要失效了。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何西正抬头看着她,“你手机响了,好像是邱易。”
查小晴打开手机,的确是邱易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信息:
“年后我调回北京了。”
宁先生抬手喝掉了酒杯里剩下的酒,说:
“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休息吧。”
何西起身叹了口气,好像在说“真是可惜”;迎面看到宁先生看她的眼神,也好像在说“你不要觉得可惜,我尽力了”,她再回头看看正在穿外套的查小晴,轻松的眼神也好像在说“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在机场,查小晴思来想去还是给宁先生发了一条短信:
“是我的问题,是我做的不对。”
落地北京之后,宁先生回给她:
“是我们的timing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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