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热好饭正往屋里端呢,听了苏老爷子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把饭往那张断了腿的桌子上一推,叉着腰就骂起来。
“那尤掌柜还是人吗?你看家里都被他砸成什么样子,这桌子只能拿草绳捆上腿接着用,被子褥子也给划破了,我补了好几个时辰才补好,你们屋里比这还厉害!那尤掌柜欺人太甚,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你还让老大去给他当苦力,那不得被折腾掉几层皮啊!”
苏老爷子看着破破烂烂的家,也是心烦气燥,干脆不说话了。
苏放心里却想着绝对不能去给尤掌柜做苦力去。
吃着史氏热的饭菜,苏放觉得东坡肉比上次在尤掌柜那里吃过的还要香。
回忆了半天,他愣是想不明白自己上次搞到的菜谱错在哪里了。
“吃完了,你也回家去看看,被尤掌柜真是搞得不成样子,我和你爹过去帮着打扫了一下,被子也给你缝好了,睡觉应该不成问题,别的就不好说了。”
史氏一边吃着肉,一边唠叨着。
别说,这肉还真是香呢,自打尤掌柜来打砸之后,这家里几天都没见一点荤腥,只能喝点棒子面糊糊度日,现下吃什么都觉得香。
可一想到老二一家子在县里吃香的喝辣的,史氏又不痛快了,她看看老头子那张铁青的脸,觉得还是和老大偷偷回那边谈比较好。
看着苏放吃完了饭,史氏就急忙拉起苏放。
“走,我和你一起回去,再帮着你归置归置。”
苏放被史氏拉着急吼吼地回了自家院子,看着满目疮痍,他不禁悲从中来。
屋里的木板门被踢破了,留下触目惊心的一个大洞,锅碗都被摔成几半,桌椅全都拦腰截断,这尤掌柜着实太狠了。
想想徐氏回了娘家倒是好事,没被牵连着,但是徐氏娘家也有好几个哥哥嫂子,估计徐氏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
“老大,你爹一直不让我去县里找苏啸,这下你回来了,咱娘俩明天一早就偷着去跑一趟,指望你爹我看是指望不上了。”
“娘,我还打算明天一早去把我媳妇和闺女接回来呢。”苏放虽然也想去看看,但他更想让媳妇赶紧回来,不然这个家还像个什么样子。
“接什么接?这家被砸成这样,说不定哪天那尤掌柜又来呢,让你媳妇跟着担惊受怕嘛?你这副样子,你媳妇还指不定跟不跟你回来呢,白白地去了也是受气!你还是赶紧把尤掌柜这事给了了,咱俩明天就去县里找老二去!记住,千万别让你爹知道。”
苏放被史氏说得尴尬不已,自己这落了第的凤凰不如鸡,人人都能奚落。
“赶紧睡吧,有蚊子你就忍忍,咱家的艾草绳都被那黑心的尤掌柜给抢走了!”史氏可不顾及苏放的颜面,在她心里,除了自己没错,别人都该骂就骂。
这一夜,苏放被蚊子咬得彻夜难眠,翻来覆去地想的都是怎么翻身。
无奈脑袋都要想爆炸了,都没想出个万全之策,人一旦陷进沼泽里,要脱身真是太难了。
第二日,史氏果然天不亮就来敲苏放的门了,两人摸着黑就往县里赶去。
苏放不知道去了能跟二弟一家说什么,但让他在家坐以待毙,也不是他苏放的性格。
史氏这辈子就没去过县里,她不知道去县里的路有这么远,走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又走到天光大亮,还没翻过陶山呢。
“老大,你俺们别走了,就在这等村里的牛车吧,你爹这会估计也不能追来了,按你说的,去县里还得走好几个时辰,我想想腿肚子就疼。”
“行。”苏放一屁股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结果,进县里的牛车没等来,却等来了柱子爹,定睛一看,还看到了坐在牛车上的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看到他们二人,就跳下牛车破口大骂,并狠狠甩了苏放一巴掌。
“不孝子,枉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让你读书,你竟和你娘一个见识,出了事情不走正道解决,竟想歪门邪道,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苏放的脸上登时跳起来五个大手印。
当着柱子爹的面,苏放颜面挂不住,也不敢去摸自己的脸,只低下头不敢言语了。
柱子爹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就吆喝起牛车急匆匆地走了。
史氏本想撒泼,但看着苏老爷子一张脸气得铁青,手里还抓着条鞭子,立马闭嘴老老实实地跟着回了家。
“都跟我下地去,今年得粮食没了,明年还得接着种,老大你左右没事,这几日都跟着我种地,回来再把你家里收拾利索了,去买齐吃饭的家伙,接回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再说!”
苏放自打中了秀才又开了学堂以来,哪怕出了学生中毒的事件,也没见苏老爷子这么生气过,更别说挨打了,上次挨打还是小时候他和苏啸两个人抢吃的闹得。
苏放知道老爹这是动了大怒,回来就跟着下地去了。
有邻居见了,“啊呀”一声,说这秀才先生怎么破天荒地来地里干活了。
苏放也只能尴尬地笑笑,反倒是苏老爷子很是从容,“无论是秀才还是状元,咱庄户人家出身的,都不能忘了本,不能忘了这锄头怎么扛,该下地的时候就该下地。”
那邻居又“啊呀”一声,“老苏头,怪不得你家里能培养出秀才呢,都是你这身老骨头硬气呀!这次没考中,咱下次接着来,有你这股子劲,我猜你家早晚要出个举人呢!”
苏老爷子哼一声不再理睬邻居的打趣。
苏放在后面脸都黑了,却也只能跟着老爹种地,不敢再想别的了……
柱子爹去了掌上明珠,就叫上柱子娘一起跟苏啸、程密两口子八卦起苏放又落第的事情来了。
“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一大早就站大槐树下叽叽喳喳,你哥和你娘两个还打算偷偷来县里找你们,结果老苏头知道了,硬是坐着我的车,到了陶山上一巴掌给两人扇回去了,那老爷子太硬气了!”
柱子爹嘻嘻哈哈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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