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回斜川村的路上一言未发,只有苏放偶尔发出几声呻吟,每呻吟一声,苏老爷子就重重地吸一口旱烟袋,然后把烟缓慢又悠长地呼出来。
到了村里,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苏放看着自家屋子里透出来的昏黄灯光,心里一阵暖意袭来。
等苏老爷子又把苏放艰难地背进院子里,徐氏竟迎了出来。
苏放讶异,他没想到徐氏主动回家来了。
苏老爷子放下苏放就请村里的温大夫去了,留下徐氏和苏放二人。
苏放一眼看到床上已经睡着的女儿,看上去也长大了不少。
“是爹去叫我回来的,爹为了救你,把家里这几年积攒的五亩水田都卖了,换了二十五两银子,又向苏财主家的二当家借了五两银子,这才凑足了救你的钱。以后咱爹就得天天给苏财主家种地了,你这又这副样子,不好好筹谋一下,以后家里真是揭不开锅了。”
苏放听了这话愧疚不已,自己犯的错把全家人全都拖下水,没了地,苏老爷子不知道该多难受。
不过看着徐氏一板一眼地站在那里,苏放想到之前徐氏因为自己没钱去秋闱就生气跑了,本来想骂她几句势利的,可眼下自己成了这样,那怪罪别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那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苏放就算知道徐氏不是个同甘共苦的人,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也说不出徐氏的错来。
“谢谢你能回来,我这副样子,又要让你受苦了。”
徐氏叹了一口气,“你早日好了怎么都好说,先养好伤吧。”
徐氏心里牢骚满腹,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力回天,而且眼下她实在也无路可走,只能打定了主意,先不冷不淡地和苏放这样过下去吧。
之前徐氏以为苏放去秋闱的事黄了,所以赌气回了娘家,没想到后来又听说苏放还是去了秋闱,她心里又热起来了。
娘家人也都不敢怠慢她,妄想着万一考中了也能跟着沾些光。
等苏放确定落榜了,娘家人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各个看着徐氏都冷言冷语的,话里话外地都怪她多吃了娘家的粮食,徐氏就如进了风箱的老鼠进退两难。
幸好苏老爷子去请她了,不然徐氏就得灰溜溜地自己回来了。
就这样,虽然两口子感情上都受了点伤,但看看日子还得接着凑合下去过。
村里的温大夫很快就被苏老爷子请来给苏放接骨。
温大夫先是摸了半天,接着叹了口气。
“你爹可真是个狠人呀!你说这一年,先是把老二的腿打断了,现在又把你老大的腿也打断了,还一下打断两条,真是狠呀!我看你这得好好休养三五个月!”
温大夫接好了腿,又给苏放看了脸上身上的伤,一边看一边唏嘘,“这得多大愁呀,给打成这样,我看你爹还是偏着老二呢,打他打得真是轻,打你就没轻没重的,不就是没考中嘛,也不用这样,他要有本事,就自己考去,这老家伙太不像话了!”
苏放:
温大夫还真是大言不惭,看看断腿就能看出爹偏心不偏心。
苏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过幸好爹把打人的罪名都拦在了自己身上,不然自己还真没办法在村里抬头了。
自此,苏放就一心一意地在村里养伤了,慢慢的,他也给村里人抄抄书信算算帐啥的聊以糊口。
程密那边解决了毒饲料事件之后,掌上明珠的生意愈发火爆,每月收入更是稳步增长,就连宋县令都屈尊来吃了好几趟。
年关将近,宋县令还把酒楼的事作为本县的年度业绩亮点向上面一并汇报了。
毕竟,能把猪肉做得色香味俱全,就能大大缓解羊肉不足的困扰,也算是一件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
程密知道了宋县令的这番美意,特意提了一桶店里新推出的卤货亲自送到了宋县令的府上。
年关到了,家家户户免不得要走亲访友,程密新推出的这个木桶装的卤货卖得相当火爆,里面卤猪肝、卤猪心、卤肥肠等等都有。
最后算下来,这卖了十天的卤货赚的钱竟比酒楼一个月的利润还要高!
宋县令收到卤货,自是很高兴,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农妇竟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把一家连连亏损的酒楼开得风生水起,最关键的是这酒楼不是靠一招鲜吃遍天,而是不断推陈出新、令食客惊喜不断,这就把同行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生意上算是站稳了脚跟,孩子们的学业也都不错,年底考察苏植又是第一名。
程密那些神童培训班的孩子,在书院里也是长期霸榜的,包揽了书院神童班的前十名,年底到了,家家都给程密和陶清风送了不少年礼。
陶清风激动坏了,愈发觉得自己这份工作有意义。
虽然还有好多孩子的家长眼红心热地想来程密这里上课,但程密都一一回绝了,她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更多孩子,能把眼下的这几个顾好就相当不错了。
苏啸的功课还是读得马马虎虎,所幸没有继续考倒数第一,进不到了大概班里倒数第五的水平。
学业虽然不济,苏啸却整日叫嚣着要求休息。
书院里刚放假,苏啸就说想跟程密两人单独出去嬉游三五天。
至于孩子们,苏啸大手一挥,说是交给程母和店里的伙计们照顾几日就是,苏植和苏楠小嘴撅得都快上天了。
“你们霸占了娘亲这么久,还不许我和娘亲单独出去玩玩了,我们出去玩好了,肯定会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的,而且还会回来和你们一起欢度春节的。”
两小只恶狠狠地盯着要抢走娘亲的坏人,最后还是被好吃的给收买了。
程母身子也是大好了,那程焱也没来找麻烦,这几个月过得甚是如意,见程密懒懒的不想跟苏啸出去的样子,程母比她还着急。
“去吧,去吧,整天围着酒楼和孩子们转,你看都瘦成啥样了,出去玩玩放松几天,孩子们交给我你完全不用操心,肚子这么久还没动静,我看着都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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