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十几天的长途跋涉,朱祁镇终于走到了对于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北京顺天府。
当这座饱经沧桑的顺天府出现在朱祁镇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已的哭了出来。刚刚经历了战乱的北京城似乎和朱祁镇记忆中的京师没有什么区别,辽人也好,金人也罢,还是后来的元人,燕王,不管城里面住的是谁,北京城依旧矗立在这,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朝代的绽放和衰落。
北京无论对于现代的朱震还是朱祁镇,这座古老的北京城都意味的太多了,不过朱祁镇也明白自己没有时间在感伤了,因为属于自己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随着北京越来越近,朱祁镇也看清了在城门最前面站着的人,他穿着明黄色的长袍,身高比自己稍高些,差不多到了六尺,身上所有的细节无处不透出华贵,就是面容有点憔悴,还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明明比自己还小了几岁,却略显老态,眉眼之间和自己略有几分相似,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朱祁钰,那又会是谁呢?
......
“罪臣朱祁镇,拜见陛下!”朱祁镇没等走到皇帝面前就朝他跪下,到场的所有大臣见太上皇跪下也纷纷跟着跪下。
站的的朱祁钰见到这一幕有点走神,他想起就在六个月前还是自己要向他跪拜,不过朱祁钰很快就缓了过来,他扶起朱祁镇,故作悲痛的说道:“是朕无能让皇兄深陷瓦剌如此之久,这次听闻使团把皇兄迎回来,朕很是欣慰!金英,去传旨吧!”
金英把准备好的圣旨拿出来,宣读后给了杨善,内容大概就是将使团众人赏赐了一番,将杨善从右都御史升到了左都御史。
杨善听完赶忙领旨谢恩,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只是升了半级,不过这也证明朱祁钰并没有把自己弄死的想法,顶多是自己的政治生涯到头了而已,不过这跟迎回太上皇比起来已经不重要了。
朱祁钰和自己的哥哥不痛不痒的寒暄几句就走了,在朱祁钰离开后,几乎所有的大臣也走了,朱祁镇自己坐着一顶轿子走向他的寝宫——南宫,对于朱祁镇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新的监狱而已。
袁彬把送朱祁镇到南宫后就走了,朱祁镇也没有在嘱咐他什么,因为朱祁镇相信袁彬,相信这个在危难时朝夕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他自己走进了南宫。
南宫说是个寝宫,但实际上不过是一处荒败了许久的破房子,他打开大门,看见一个女人正在阳光下织布,她似乎是眼睛有点看不清了,把正在织的布拿到眼睛很近的地方看,她听见大门有动静还以为是太后宫里的太监又给她送东西来了,漫不经心的说道:“放下吧,替我向太后请安。”
也许是听见门口的人还没走,她接着说道:“自从太上皇走了,我这也就没什么钱了,所以拿不出赏你们的了。”
朱祁镇身后的其木格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听到了门口的哭声,钱皇后这才把头转向门口,虽然他的眼睛有了眼疾不过他还是能认出这个男人,这个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原来今天朱祁镇回来的消息竟没有一人来告诉她,钱皇后看见朱祁镇后,竟然走神了,直到她手里的布掉了下来才回过神,朱祁镇把她抱在怀里,对于钱皇后来说,朱祁镇能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过了一会,钱皇后指着其木格对朱祁镇问道:“陛下,这位是?”
朱祁镇有点脸红,想到钱皇后为自己哭干了眼睛,而且这段日子还要靠卖布为生,自己感觉有点对不住她,但也只能如实回答:“这是也先的妹妹其木格,在瓦剌朕多亏她的照顾。”
“朕,朕娶了她。”
钱皇后笑了笑对其木格说道:“多谢你在瓦剌对陛下的照顾,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不过现在恐怕要委屈你了。”朱祁镇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对于古代的女子,特别是皇后来说,皇帝再娶亲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至于她是什么身份,这是那些大臣门该考虑的事情。
其木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好,好,好的答应着。
太阳快日落的时候,朱祁镇听到门口似乎有人争吵,朱祁镇一推门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听外面的动静像是臣子想要进来,却被锦衣卫拦住了,这次争吵没维持多久,大臣就都走了,过了一会,大门口又有了动静,门外的锦衣卫恭敬的喊着拜见太后,可依旧阻拦着太后,也许是迫于压力,最后锦衣卫还是放了太后进来。
朱祁镇终于亲眼见到了他的母亲,即使这个人不是自己的母亲,可身体上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朝她喊着母后!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朱祁镇的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他跪下来,哭泣的道:“母后,不孝子有罪,请母后治罪!”
“回来以后不能做皇帝了,可有什么怨言吗?
“儿臣不敢!”
孙太后痛心疾首的道:“治罪?治了你的罪,土木堡五十万大明将士就能复活?为守卫京师的大明将士能活?我的锥心之痛就能消除吗!当初有多少大臣劝你不要擅自出征,你却偏要听信王振的!你就在这南宫好好反省吧,过一阵我会去求陛下让你去守祖宗的陵寝,以后你就待在哪里吧,你确实不适合做皇帝。”孙太后说完让后面的侍女太监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进屋内,自己走出了南宫。
刚走出南宫,孙太后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大哭了一场,回到皇宫就感病了。
......
夜深了,朱祁钰还在批阅奏折,大明的边疆其实并不平静,即使开通了互市,瓦剌人也会成群结队的南下,大概是因为抢来的东西对于瓦剌人来说就是比换来的好,朱祁钰也见怪不怪了,自己把握一下大的方向,其他的让北面的守将处理就好了。
这时,屋外走进来一位身着飞鱼服,腰别绣春刀的人,把腰里的绣春刀暂时交给太监保管,做完繁琐的礼节后,他恭敬的说道:“臣锦衣卫千户袁彬拜见陛下。”
朱祁钰就像没有听见袁彬的话一样,还是接着批奏折,这一批阅就是半个时辰,袁彬也就一直跪着,终于朱祁钰把手里的奏折放下,伸了个懒腰,幽幽的对下面说道:“袁大人把太上皇安全的带回京城,朕该赏你点什么呢?朕可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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