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那只玉笛取来。”皇上对沈公公说。
沈公公吩咐下去,不久,小太监王明便捧过一支瘦长的描金盒子来。皇上将玉笛从铺了缎子盒子里取出,兴致勃勃地吹起一首《梅花落》。忽然,他觉得像缺点什么似的,笛声戛然而止。
沈公公笑道:“陛下是想请陆御女过来?”
皇上偏过头来,不语。
“陛下恕罪,奴才不应妄测圣意。”沈公公忙跪下。
“无妨无妨,不必动辄下跪。去把陆御女接来吧。”
不久,澧兰捧着食盒进了勤政殿。
“给皇上请安。”澧兰柔声说道,“嫔妾想着许是陛下批奏章累了,特意带了些亲自做的小点心和酸梅汤。”
“方才朕批折子乏了,那些文官像怨妇似的,一个劲儿地批评朕,真是不得安宁。”皇上伸出手,“你过来,朕为你吹笛子。”
澧兰把食盒交给沈公公,把手搭过去,坐在皇上身旁。皇上吹起了方才吹的《梅花落》,笛声轻柔婉转,余音绕梁。澧兰渐渐听得痴了。
“这是《梅花落》。嫔妾......嫔妾许久未听到这曲子了。”
“哦?兰儿以前还在哪里听过?”皇上颇有兴趣。
“从前在家里不让吹这曲子的,说什么落梅一类的听着晦气。嫔妾偶尔听到墙外有人吹过,却觉得哀婉动人,问了才知道是《梅花落》。”
澧兰又笑了笑,“听了陛下的《梅花落》,嫔妾才懂了太白诗里的‘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皇上笑了,“不是黄鹤楼,是勤政殿。”
二人大笑起来。
“兰儿会弹琴吗?”
“出阁前才学了《流水》,如今手生疏了些。”
“我这里正好有一床唐琴,让小太监们搬到你那儿,你好好练,朕三个月后可要听你的琴。”皇上故作威严地说。
“谢皇上,兰儿不敢辜负皇上美意。”
离了勤政殿,芸儿扶着澧兰回昭庆宫。回宫路上,芸儿低声对澧兰说:“陛下对小主真好,竟差人巴巴儿地送了这么贵重的琴来,这可是独一份儿的恩宠。”
“正因为陛下对我极好,我才不能不谨慎。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也没有什么靠山。以后在宫里少说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想抓住一个人的把柄太容易了,更何况是我。”
欺君是重罪,澧兰化名替选之事一旦暴露,自己连同陆家众人均将死无葬身之地。
芸儿想到其中的利害,便不再说下去。
“我知道,陛下心里有我,这就够了。”澧兰抿了抿嘴。
迎面是淑妃的步辇,澧兰与芸儿退到墙边向淑妃行礼。澧兰始终低着头,不知怎的,她竟心虚起来,生怕被淑妃看到自己从勤政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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