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片刻,谢予迟走到那崖壁前,视线顺着一连块有凸出碎岩的崖石滑过,最后落在郁烨身前,道“京雍多雨,若是杜相国将记号画在崖上,经过几日雨水冲刷,这记号也会慢慢消失,若是刻在岩壁上,我们定然已经发现,但杜相国给晚晚留的字条却不可能做假。”
“或许他用了其它法子?”郁怀瑾问。
郁烨拿出那纸条,再三读过上头的内容,却未发现他留下的线索。
“可是给我留的这纸条上,再无其它信息。”郁烨微蹙眉间,又摇摇头。
“景宁公主,可否借我看一看那留纸?”廖云淮上前说道。
没有犹豫,郁烨直接递给了他。
那纸条上也只有寥寥几字“崇明崖底,息作引,留叶送云”,信纸最末尾,则是一个甲骨文的息字。
迅速浏览完毕,廖云淮也是一头雾水。
“孤也只是凭字面意思猜测,幼时,杜相国曾给孤讲解京雍周遭的地志之时,说过崇明山多岩穴,温瞿又正好在此居住,所以孤便认为他将陈端崔志平贪污的粮响藏在此处,息作引,意思就是用息的甲骨文形作记号。”
说着,郁烨越发不确定“最后一句孤未解出来,所以……难道孤全错了?”
于是郁怀瑾同谢予迟都相继接过那纸条查看,但也无另外的解词之法。
“云,叶……”这都是极为普遍的景象,有什么特殊的?
“留叶送云?”谢予迟忽然笑了,只是这笑意并不愉悦,“难道诸位没有发现,这被留与送隔开的两字,都取自廖大人与晚晚的名字?”
经谢予迟这么一提醒,众人还真才意识到这点。
“送云?杜相国准备的东西,这不还没送给他吗?”郁烨勾唇,露出讽刺一笑。
正在这时,廖云淮忽的恍然大悟,随即开口“我最后几次探望相国之时,有一回,相国在我回府之时,曾送于我一副画,那画上……似乎只有墨迹点染的几朵浮云,以及云下寥寥几枝……勉强算作树叶的东西。”
刚开始廖云淮在接过那副画后,根本就看不出那两坨是什么东西,他曾有幸见过杜大相国亲手作画的场面,那时杜相国完成画作之后,还兴致勃勃地问自己画的可好。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先生这人物画的十分传神,弟子猜……这是北街街尾经常给先生送肉的王屠夫吧。”
那屠夫是一个声如洪钟,留着虬髯的高壮汉子。
而杜相国则是面露难色,细声询问廖云淮“难道你未看出……我画的是你师娘?”
自那以后,廖云淮得到杜靖伦的画作之后,只顾好好收着,再也没有猜测他画的是什么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立马联想到杜靖伦后来给他的画,居然画的就是云与叶。
“廖大人,你好生回忆,那画上除了云与叶的图案,还有其它吗?例如题字题诗?”郁怀瑾紧张询问。
言以至此,廖云淮开始仔细回忆起来,那画他也仅仅看过几眼,并未细细观察,但是他有印象,画上头,确实还有其它东西。
“流光疏影后,暗物亥月开。”半响,廖云淮才一字一句的将那画上的题字说了出来。
“这……啥意思。”书歌摸不着头脑,看向一旁的书墨。
书墨摇头,轻声道“我只知此诗与藏物的洞口所在之处休戚相关,但我才疏学浅,并不能看出其中真意。”
谢予迟听罢,转而看向郁烨。“这诗中应藏有线索,晚晚有何高见?”
郁烨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朝后边的林木走了两步,接着抬头看向天空。
“今晚,我们应当可以看见月亮吧?”
“若天色未变,今日是七月十日,应当可以。”谢予迟道。
“亥月开……”郁怀瑾抬眸,视线在郁烨同谢予迟之间流转,“意思是说那记号会在亥时出现?”
“恐怕是这般。”谢予迟也看向天际,接着估量着前方山林中最高那棵树的高度,以及树所在位置与崖壁的距离。
“前一句目的在于提醒你我应当注意树影,亥月,则是亥时那空中明月散下来的月光。”
微微点头,郁烨补充道“至于暗物,就应该指的是那批私藏的粮饷。”
“我见这崖壁也不过百十尺之长,所以我们定要掐准时刻,在亥时到来之时,一字排开,每个人查看这崖上映出的树荫影子,若发现哪处出现从空隙透出的光线在石壁上呈甲骨文的息字,那地方可能就是被掩藏的洞穴入口。”谢予迟接着开口。
“但孤对一事存疑。”
郁烨出声,对谢予迟问道“按照我们的猜测,这月光会透过树叶缝隙形成息字形状,可树叶在风与雨的影响下,日日都会变换位置,而且每晚的月亮也是会移动的,他如何保持息字的状态每晚都不改变。”
闻罢,谢予迟再朝着那树林巡望一边,紧接着对郁烨柔和笑道“并非一定要利用叶子形成光影,大有其它法子可以固定其形状。”
“你说的没错,用木板刻一个息字的镂空形状,再拴在上头也未尝不可。”
谢予迟笑意不减。接着对着众人说道“虽然我也无法肯定此诗所含线索如我们推测一般,但眼下也只好先行尝试,如若不通,再细细研究罢了。”
“那我们要在这里一直等到亥时啊?”书歌有些为难地开口。
“我们等得,你等不得?”书墨盯着说话的书歌,没好气道。
“我倒是无所谓!”书歌不满,反而质问书墨“你忘了公主还要吃药吗?”
经书歌这一提醒,书墨立刻皱起了眉,接着来到郁烨身前行礼。
“属下先行下山回城一趟,替公主将药带来。”
“那可是草药,还必须是热的,你是想……在这山上替孤熬药?”郁烨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书墨。
“是。”
“算了吧。”郁烨摆手,“孤还未到一顿不吃就要去见阎王爷的程度。”
说出这话后,郁烨便敏感地察觉到了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也不需要你们这般看着孤。”郁烨啧了一声,别过头“孤这病鬼身体好着呢。”
“公主不如先行回府,我几人留下查探即可。”廖云淮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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