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墨行完礼,目光一直停留在床上仍旧处于昏迷的人身上,眼神忧虑自责掺半。
看人许久没有动响,谢予迟低咳一声,将人注意力拉了回来。
“还有呢?你是如何受伤的?”
待反应过来,书墨垂眼,接着说话。
那日,他自领命离府后,便直接来到了江家染坊,书墨也察觉到了染坊内的异状,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遇袭。
书墨出事受伤,是出了染坊,在去京雍城一处郁烨的据点取得消息之后发生的事。
当时他正往公主府赶,行至一处巷落时,忽然察觉脖子处一阵尖锐的针刺痛感,随即便是闻到股奇异的香味。
接下来他便失去了意识。
临近昏迷之际,他清楚知晓自己是着了道,可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饶是在江湖上浸淫多年,也未见识过药性如此之大的迷药。
再苏醒过来,书墨便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辛阚府。
而迷晕带走他的,正是辛阚府府主西烬。
出乎意料的是,原以为自己破坏了西烬诸多计划,景宁公主又数次令他吃瘪,西烬会将自己毫不犹豫地处死或者折磨,但他仅仅只是把自己关进了地牢。
而且,在他被带回去之后,西烬就一直没有出现。
至于书墨身上的伤,是他为了逃出辛阚府弄的,虽是前辛阚府第一杀手,但逃出机关重重的辛阚府也颇为了气力。
至于他腿上最严重的那道伤口,全然是自己弄的,因为清醒过来之时,他又发现自己中了辛阚府的迷香,只有见血方解,无奈之下他便狠心往自己腿上扎了一刀。
在听完书墨将自己所遇之事叙述完后,谢予迟思忖半响,眸色意味不明,他慢慢起身,从袖口拿出一方小圆瓷瓶,来到书墨跟前,道“你闻一闻是不是这种气味。”
书墨接过,放在鼻下轻嗅,立刻抬头目光如炬“是这味道。”
闻罢,谢予迟抬袖,转身缓缓走至郁烨床前,“此香其名迦南,出自……楚颖,各种香作用不同,有的能扰人心智,有的可致人昏迷,有的用量过多,甚至可以使人变得痴傻。”
谢予迟承认,一开始入宫,随后进了景宁公主府,他都在使用迦南香以扰乱周围人的正常思虑,虽是用量极微,但不可否认,能将自己的身份掩饰至今,它也起到了很大用处。
但后来他发现这香对久病之人无益,便再未在自己身上用过。
“这东西竟……出自楚颖?”书墨难以置信。
重新坐下,谢予迟微阖双眼,揉了揉额角。
看来,他这好二哥已经把手伸向京雍势力了,指不定过几日他们还可以相见。
但有一点谢予迟不明白,他来晋雍的目的是什么。
“你可知,在江家染坊袭击晚晚的人,手里持着蒋家军的武器。”
此话一出,书墨脸色沉重,更加疑惑不解。
“据属下所知,蒋家军所持武器为兵营专铸,其余兵马皆不可私铸使用,难道……有人擅自盗取、或者仿造蒋家军的武器使用?”
“你为何就从未想过就是蒋家军出的手?”谢予迟放下手,睁开了眼,眸子里透着深寒。
“不可能!”书墨斩钉截铁地反驳。
“蒋家军不可能伤害公主!”
既然如此,那么如今便只有两种可能,一为失踪的蒋家军失去了统领,为旁人所控制,但这个假定是他最不希望成真的,因为这就意味着蒋将军他们凶多吉少。
其二便就是如书墨所言,有人为了混淆视听,打着蒋家军的名号行事。
“制造兵器需足够技巧能力不说,这锻铁规模也是庞大的。”谢予迟眼瞳深眯,似已陷入了思考。
“既然蒋家军常年驻守在边境,战事无常,铸造兵器之事不可能在京雍完成,定多为戍边的兵器坊所制,且不说大雍兵部专铸局,京雍城中也少有能铸成此等样式私营铁坊。”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书墨追问。
谢予迟倾身,理了理郁烨额间的发,沉声开口“书歌她们已经将那群人的兵器收了回来,这些兵器十分显眼,城门口有守卫检查,他们一般很难将这些刀从外头运进来,所以首先应拿着它们去京雍城各个街巷的铸铁铺询问,看他们有没有铸造过这种样式的刀,并让他们识别那刀的材质。”
“若是他们都未曾铸过,或是这刀材质与他们通常所用之物不同,那便只得是有人盗用了蒋家军的兵器。”
甚至是直接差遣了俘虏的蒋家军对郁烨下手。
“属下领命。”书墨抱拳行礼。
“你领什么命?”谢予迟转头,神色不愈地看向书墨。
“自己就剩半条命吊着,我保你出这景宁公主府大门不久,就得昏倒在路边。”
书墨敛目,沉默不语。
“此事我会派书歌戾风二人去做,你便老老实实地滚回你的房中养伤。”
“可……”神色不安的书墨又开始看向郁烨。
“晚晚自有我照料。”
说完,谢予迟见书墨表情仍有犹豫,便挥手赶人。
“我能将她从江家救出,就能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你且安心。”
书墨自知此次又是多亏了谢予迟出手,郁烨才得以顺利脱身,若是他还是怀疑这介意那,可就是旁人说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者,他就是想留在这里照顾郁烨,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属下拜谢公主竭心尽力。”书墨躬身,脸上闪过一抹无奈苦涩之意。
谢予迟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待书墨离开之后,谢予迟忽的神色柔和,蹲下身趴在郁烨床边,盯看她一会儿,便俯身亲了亲郁烨的眼角。
亲了一口,似乎觉得不够,便又低头吻住郁烨有些灰白干枯的唇,轻轻吮住。
忽然被掐住了脸,谢予迟偏头,握住作乱的手腕,眨眼出声“晚晚,你醒了?”
郁烨挣脱了被钳住的手,贴住对方的额头将人推开,“方才你不是就知道了?”
牛皮糖似的谢予迟不依不饶,抓住郁烨推拒的手攥紧,贴放在自己的脸侧。
“晚晚,我刚刚的安排可否妥当?”
神情疲累的闭上眼,郁烨沉寂片刻,随即立刻睁眼,温吐开口“祖父他们下落不明,我定要亲自去寻他们。”
“所以。”郁烨眼神不耐的觑向谢予迟,“把我的穴道解开。”
轻叹一声,谢予迟薄唇翕动,认真说道“不可。”
“为什么?”
“因为你这是在找死!”谢予迟微红了眼眶,将人的手攥得更紧。
“三日前那个晚上,你身上那么烫,气若游丝,后来你高烧日日复发,还一直昏迷不醒。”
“你知道……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谢予迟凝望郁烨依旧惨白薄削的脸,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说话之时,原先温润的嗓音此刻也有些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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