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是个男孩,出生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哭,脸上有淡淡的纹路。眼珠也和普通人的不一样,透着奇异的光。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那道士见她始终没有伤害人,身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之气,他忽然就明白了。
道士无言离开了,而那把桃木剑却遗留在府中。
楚禄拿起桃木剑,缓缓逼近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儿,他的身后,孩子的母亲哭着哀求,那哭声叫一个撕心裂肺。
最终楚禄还是没能狠下心,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后来他找了个人,让人驾着马车将那孩子丢弃在山野之中。
他说,丢得越远越好。
城主夫人是妖怪的事越闹越大,多少人的闲言碎语他都可以当作听不见。他把莲儿关押在地牢里,告诉她孩子已经死了。
最后她选择离开,她说心已死,既然他不能接受她,那就彼此放过。
可楚禄却依旧没有放过她,他一边嫌弃憎恨着她的身份,一边又希望她能永远属于他。
楚禄不能让自己留下妖孽的孩子,可也舍不得杀害莲儿。他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恨她。
于是他选择了囚禁她,那份爱逐渐开始发生变质……
直到最后终于忍受不了的莲儿选择了自杀。
可即便是自行了断,楚禄也是丧心病狂。
他费了好大功夫,寻来了禁术,囚禁了她的灵魂。
再后来,就是司璃等人看到的那一幕,早已神志不清,走火入魔的莲儿。
可以说,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莲儿,那不是完整的她,而是由她执念幻化而成的。
钟子陵查探过了,这个叫莲儿的魂魄不全,应该是在楚禄强行困住的时候发生了撕裂,另一半或许早已灰飞烟灭。
而眼前的这个靠执念强撑的灵体也不知道将会在何时消失殆尽。
“之前是不小心让她跑出去过,所以一夜之间城中发生了很多事,但以后我保证!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楚禄跪在地上恳求。
“现在的她就是个祸害,非除不可。”钟子陵淡淡说道。
正准备动手时,却没想到楚禄忽然间大吼一声:“她是你母亲,你敢!”
这一声不光钟子陵,就连其他人也全部愣住了。
楚禄赶紧补充道:“本来我不想说的,孩子,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楚禄之所以邀请他们住在府中完全是因为想多看钟子陵几眼。
自第一眼起,他就认出了他。
这世上又怎会有做父母的不认得孩子呢?
“休得胡言!”钟子陵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
可接下来楚禄的一番话却直接击溃了他。
楚禄说:“你的右肩锁骨下有一块红色的痕迹,那是你自出生时就有的胎记。”
那一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钟子陵的耳朵里在嗡嗡作响,如同被一桶冷水贯彻,从头到尾冷得彻底。
“你居然是妖?!”二师兄不可置信地看着钟子陵。
司璃同样也在诧异中,看子陵的表情,想必楚禄说对了。
此刻,无人注意到表情奇怪的张天悄悄溜走了。
“难怪那次比赛你有如此大的爆破力,原来你竟是半妖!”杨心怡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司璃,我……”钟子陵转头望着司璃,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
“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爹爹真的后悔了。”楚禄跪在地上落泪忏悔道:“我曾和你娘亲一样无比期盼着你到来,那时候你娘亲刚有孕时,我与司府长子交好。他的娘子也刚好有孕,我们还约定,若是同性,便结为兄弟或姐妹。如若不然,就定下娃娃亲。”
“孩子,我那会是真的期盼你的到来……”
“不要再说了!”钟子陵忽然间怒吼道。
再抬头间,他的脸上挂着两行泪,双目血红。
他冰冷地说:“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我的娘亲!”偏偏进入她的世界,又不能接受她的身份。
钟子陵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随着年纪的增长,体内会多出一股奇怪却又强大的力量了。
因为,他是妖之子。
多可笑,一心想除尽天下之妖的捉妖师自己就是只妖。
那司璃,她会不会也……他不敢去看司璃的眼睛,他害怕会和他娘亲一样,他害怕司璃也嫌弃他。
不料刚有这个想法,右手掌心就忽然一热,低头看去,是她握住了他的手。
轻轻柔柔,却十分坚定。
司璃说:“从前我只以为善恶分明之说,以为妖骨子里就带着恶,可我现在忽然间明白了。妖不一定就是坏的,子陵的娘亲虽是妖,但在生前从未害人。”莲儿是后来遭遇了那一切才入了魔,而之前那个道长也说了,她的身上没有血腥之气。
是楚禄不相信她,后来又折磨她,导致她入了心魔,才肆意杀戮。
钟子陵骤然定住,眼前人的话让他瞬间被击得溃不成军,他何其有幸会遇见她。
“子陵只是有妖的血脉,最多也只是半妖。”司璃对身旁一脸戒心的杨心怡说道:“况且子陵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身份的,所以他绝不会是害人的妖。”
“话虽这样说,可万一他要是哪天发狂了呢?”杨心怡不甘示弱,手中的长剑握得紧紧的,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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