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想要改变本性，却是不容易。

不戒和尚将目光望向躺在地上的张老头，笑着道：“张老头，趴了这么久，也该起来了，要是要别人看见，指不得还要以为我们师徒两把你怎么了。”

“对啊，不就是断了几根骨头么。我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夏无忌也点头，不自觉的唱了两句，又然后用一幅期许的目光看着张老头，打气道：“萌萌，站起来，不对，三三，站起来。”

不戒和尚瞪了夏无忌一眼，才让他稍微消停一点：“张老头，起来吧，看在你牛肉面还不错的份上，富僧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趴在地上的黑衣人身子动了动，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扯下黑色面巾，正是面摊的张老头。

他的面色苍白，嘴角有血迹，气息微弱，却带着谄媚的笑容。他一边用手掌扇自己的脸，一边有些中气不足的道：“原来不戒大师还是佛门高手，是我老张瞎了眼，竟偷到你老人家头上了，该打，该打。”

不戒和尚摸了摸下巴，笑道：“既然瞎了眼，那这对招子不要也罢。”他拇指扣着中指，屈指连弹。

“不！”张老头面色大变，只觉两股锋锐至极的气息如闪电刺来，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觉双眼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啵”、“啵”两声，就像是两个气泡炸开，张老头的双眸已被劲气刺破。

张老头发出一道悲惨至极的哀嚎声，半跪在地上，双手捂着流血不已的双眼，伴随着阵阵抽搐，

夏无忌有些担心张老头的惨叫可能会把客栈中其他人引来，可等了半响，却没有丁点动静，应该是不戒和尚弄得鬼。

“大……大师，老头子……可以走了么？”过了半响，张老头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虽被不戒和尚废掉了一对招子，可态度却越发的谦恭起来，听不出有半点怨毒。

“回去后，把你这些年偷得钱财捐出去吧，我记得南云郡一带正发生旱灾。”不戒和尚挥了挥手道：“去吧，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莫要让我发现你再为非作歹。”

张老头怔了怔，称了一声“是。”旋即又向前走了两步，拱了拱手道：“此次受大师教诲，还不知大师真正的法号。”

不戒和尚挑了挑眉道：“哦，莫非你还想报复回来”

“老夫这一双贼眼，不管看着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弄到手中。在大师废去老夫这一双招子时，老夫方才明白，钱财不过身外之物。”

张老头摇了摇头，诚恳道：“而那粪土般的东西竟困了我一辈子，劳形伤神，不得自在，直到此时才幡然悔悟。如果可以，老夫以后想要去做个说书人，给大家讲一些故事，让人开心，让人快乐。”

不戒和尚笑道：“你有如此觉悟，是大好事。想不到和尚我杀了一辈子的人，竟还能渡人，有趣，实在有趣。”

张老头诚恳至极，道：“大师饶命之恩，再造之恩，无以回报，请受老夫一拜。”

这“拜”字刚刚出口，一道乌光从他背后急射而出，竟是一件精致暗器，唤作“紧身低头杀人弩”。

这暗器极是恶毒，低头躬身，分明是向他人行礼，以示尊敬。被施礼者自然会放松防御，却不料正是杀机最盛的那一刻，就算是老江湖，也可能为此丢了性命。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狗改不了吃屎。”

不戒和尚伸手一抓，那一道弩箭就被他握在了掌心，微微用力，便将其捏成了两段。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我张三的东西？去死吧！”

张老头的面容变得扭曲恶毒，配合着面上的两行血泪，当真宛如地狱恶鬼。他嘴里说这话，袖子里已飞出根很小的袖箭，直取不戒和尚面门和咽喉。

紧接着身子凌空一翻，手里多了两柄金光闪闪的短剑，向不戒和尚刺来，招式又狠又毒，没有半点容情。

“善哉善哉。”

不戒和尚摇了摇头，他一共四个字，当这四个字说完，他挥了挥手，张老头已再次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口中吐出血沫，脑袋一歪，就没了气息。

夏无忌双手合十，神态虔诚：“师父，你普度了一条性命，胜造七级浮屠。”

“普度个屁，老子就是一巴掌把他拍死了。”不戒和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挖个坑，埋起来吧。”

“我来。”夏无忌眼睛一亮，急冲冲的跃出窗户，走到张三的尸体面前，却没有急着挖坑，而是开始摸尸。

山贼的那一次本来是他杀的，却被不戒和尚给抢了。

而这一次是不戒和尚杀的，那被他摸尸也是理所当然。

“不要埋在客栈里，晦气了别人的生意，去外面。”

不戒和尚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多做理会。只是目光悠远，不知想起了什么。

夏无忌摸完尸，就提着张三的尸体，寻了个隐僻山头，挖坑把人埋了。也亏得现在夜深人静，否则这件事还不好做。

等他回了客栈，却发现不戒和尚在院子里一边烧纸钱，一边念经，似乎是往生咒。

“师父，你也会念经？”莫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不戒和尚烧完了纸钱，念完了咒，夏无忌这才好奇的问道。

“我是和尚，会念经有什么奇怪。”不戒和尚白了他一眼。

夏无忌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别的和尚会念经的确没什么稀奇，但师父你念经，那可真是稀罕事。”

不戒和尚撸起了袖子，露出沙包大的拳头。夏无忌赶忙往后站了几步，并转移话题道：“师父，你干嘛又是念经，又是烧纸，你和张老头关系很好？之前那群山贼可没有这样。”

不戒和尚解释道：“张老头守规矩，我也该实现我的诺言。”

“规矩？诺言？师父，不要打哑谜了。”

“张老头的规矩是，偷人东西前，让人好生吃一顿，就算伤心欲绝，上吊自尽，也做个饱死鬼。而我在吃牛肉面时也所过，人之将死，其形也善。若他死了，我给他烧纸钱，烧两个纸做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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