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上炎翼听他的语气哽咽,眼中的光芒颤颤,让她突然想起,她接下龙玺时,掌灯嬷嬷给她照了面镜子。
嬷嬷是从前母后宫里的嬷嬷,对她从来温柔,嬷嬷说:“凌霄不必害怕,既已登上龙皇之位,天下便唯尔独尊了。”
镜子里她的表情,同楚楹新此刻一模一样。
气氛触动上炎翼的心弦,于是她也像嬷嬷当年温柔的安慰:“你不必担心,孤王乃天下龙皇,唯孤王独尊,孤王不要你死,阎王说了也不算。”
“……嗯。”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楚楹新怔然点头,突然明白,他跟着龙皇干他怕啥,这就是大腿这就是靠山,怕个什么劲儿。
只是没舒心一会,就走完了楼阶,降龙塔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卸去,一打眼就看见蓝天,白云,以及一袭白袍蓝袖玉树临风的律北霜。
整齐划一的上炎军,两架轿辇,一辆囚车。
律北霜看见两人并排着,和逛大街一样的走出来,面色冷了冷。
上炎翼见状,反而笑起来跟他打招呼:“律大人这三日可休息好了?”
“哼”律北霜冷哼一声,着实不满:“陛下身在此处,可是不曾祭祀火神?”
黑压压的上炎军,一脸严肃的看向前方。律北霜明知她早早从火神庙逃走,还要这样问她,为的是把上炎翼的过错瞒过世人的口舌,至于百姓怎么评价,还要看她自己怎么圆过去。
上炎翼掂量掂量,她脑子并不灵光,律北霜突然给她出题,她可给不了令人满意的答案。
但是,今天她身边有一个看起来,也确实是聪明的人。
上炎翼把目光转向楚楹新。
楚楹新刚一下楼,只见上炎军黑衣黑甲肃杀,阵列威严。
还好律北霜只是来接他这位陛下的,这要是来抓他,他插上翅膀也难逃。
“楚公子。”上炎翼把他唤回神来。
“怎么了陛下?”楚楹新把头转向她。
楚楹新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问他问题,一种祸水东引的感觉。
“陛下问你,火神祭祀三日,你们为什么没有在火神庙祭祀。”
律北霜脸阴沉的厉害,目光锋利,看向楚楹新仿佛要把他剖析。
从他接下先皇遗诏,上炎翼的每一次行动他都了如指掌,哪怕每顿饭吃下的米他都知道个大概数量。
什么时候她身边多出来这么一号人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却做出颠覆他常识的事。
这个人,一定会打乱他的所有计划!必须早日除掉。
“哦哦哦”楚楹新连忙应了几声,沉吟片刻:“鄙人不才,在花藤凰河中,发现了一只厉害怪物,它抬起右手就能翻天,抬起左手就能覆地,长了八只脚,一脚踩在这个山头,一脚踩在那个山头,剩下六只脚挂了几十个人头,整天每日没夜的哭,老百姓求助药王谷,结果他们也管不了,我被派来当代表,风里来雨里去,冒着掉头的风险请陛下来降妖除魔。我想,火神在天上看见陛下为民鞠躬尽瘁,少几天祭祀他也不会介意,那香纸给他捎去就够了。”
上炎翼一听,乐了,但是律北霜带着上炎军还在这呢,她不能笑,用劲把脸拉下来。
回去就考虑跟他商量商量,待在她身边帮她编理由算了。
“正是如此。”上炎翼说道,摆出谦虚低调的样子,上炎军一帮不明真相,听得一脸崇敬,心里想着陛下不愧是大炎第一啊,这么厉害的魔物也能收拾几番。
“来人!把此人押走!”律北霜冷冷吩咐。
上来两名上炎军,喊“是”,不等楚楹新做什么反应,摁着头把他押上囚车。
“住手!”上炎翼喊住。
“押上去!”律北霜说。
“孤王不准你押他!”上炎翼说道。
很久没有跟律北霜对着干了。
不,准确来说,她很久没跟那帮一心向着先皇的臣说过“不”字了。
谁先动谁就死的朝野,君与臣亦奉行面不漏色的原则,然而今天上炎翼没忍住,一个冲动带来多大恶果,一个情绪是多大的错。
她端庄,她深沉,她举世无双,她无可挑剔。
“孤王说的话你们听不到吗?还是上炎军的眼里放不下我上炎翼了!”
上炎军瞬间炸开了锅,瞬间又安静,楚楹新被押在囚车外,竖着耳朵听动静。
唔……感觉这个上炎军跟这个龙皇姑娘脾气一样古怪啊。
押送楚楹新的两名上炎军动也不敢动,押吧,违背龙皇的意思,死罪;不押吧,违背律大人的意思,这律大人位比国相啊,死罪。
至于其他人,惊讶那一煞那,他们从来没见过龙皇发过什么脾气。
细声细语,温和端庄的小姑娘罢了,武功再高也就自保。
怎么能保护得了别人。
空气凝固得让人心里发慌,楚楹新还是被押上了囚车。
“押去宫牢!”律北霜接着下令。
上炎翼最后什么也没有做,看着那辆囚车往京城的方向去,土路上卷起滚滚尘土,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直到坐上轿辇,她还是一副气而不敢发作的表情。
“母后母后,霄儿练会这些功夫就能变强了么?”
“当然了,这个天下是以强者为尊的。你够强了,就能万人之上。”
她武功天下第一,但现实让她不得不委屈求全。
她偏偏想争这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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