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福不当大队书记了，张金生也三天没来杨家了。早上李建军去他家里看过，没碰到人。他大姐说，今天他跟父亲去看一个木匠师傅了。

李建军想，都去见木匠师傅了，看来耿局长那儿可能没戏了。这家伙学木工行吗？就他认识的那几个字，恐怕连图纸都不会看吧？

自己这两年天天和张金生在一起，一旦看不见这个人了，心里真有点空落落的。

前几天，他还跟自己说，张金生只是贪玩，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的，会一连几天去哪儿玩了。现在知道他去看木匠师傅了，那一定是准备今后学木工去了。

张金生以前曾说过自己不喜欢做木工，但这次父亲不当这个大队书记了，原来说好的做临时工的事看来也黄了。

在红星大队，男孩子除了种田，大多做木工，或泥水工。这些都是男孩子最有前途的职业。女孩子大多在家绣花，因为楚城有一家非常有名的花边厂。这些绣货都是给这家厂加工的。

张来福应该早就为儿子谋划好了前程。所以即使儿子做不了临时工，他也有备无患地快速进入第二个选择。这次张金生应该是不能拒绝了。

倒是自己，没想过张来福这么快就不当这个大队长了。他前世对于这个时代很多细节的记忆是模糊的，而且这些也是自己生活圈之外的事。这次大批人员换岗就是他记忆中的空白之处。

本来想好，明年春天，让张来福开辟出一块向南的山坡试种文旦苗。按计划，这几天应该再去一次海边大队，找到辛博晖，好好谈一谈，看能不能给提供所需的嫁接母枝。

现在，情况突变，张来福应该不会再管这事了。李建军这些天比较烦。这是重生以来最感无力的一次。

见不到张金生，也不知道张来福对种文旦还有没有兴趣。他不当这个大队书记，对集体资产的决定权已经没有了。

前段时间的相处中，李建军觉得他是个有担当的人，对集体利益也比较重视。就说这种文旦的事把，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尽管这些想法很土味，但也能说出可信的理由。

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换掉了。李建军想找机会和他聊聊，看他对这事还有没有想法。

第二天，李建军有点懒洋洋的，九点多了，才磨磨蹭蹭地在外婆的催促下出了门。

到了杨家，师傅一见他就问怎么今天这么晚来，金生一大早就来看他。还告诉他，昨晚张来福来说金生以后要跟人学做木工，不能再来练功夫了。

这些是意料中的事，但被师傅肯定地告知，李建军还是觉得不舒服，问：“他就不能等我来吗？”

“他等了一会儿，他父亲喊他今天去木匠师傅家，要正式开始做学徒了。说这日子是早就挑好了的，不能改。”

李建军没话说了。一个人在院子里耍起了棍子。这是张金生平时最喜欢练的功夫。

杨绍基知道他心里舍不得张金生，也不叫他，由着他使劲地挥舞着棍子。

耍了一会儿，他回到屋子里，问：“爷爷，你和这新的大队书记熟吗？”

杨绍基笑道：“一个大队的，当然熟了。他小时候我还替他接过肩膀呢。”突然停住，“你问这干什么？”

“我想和他说说种文旦的事。”

“你还在想这事呐，我看他不会有兴趣的。他刚上来，一大堆事都等着他去做，哪有时间管这不能当饭吃的文旦。”

李建军不认识这新任的大队书记，听了师傅的话，他本就不高的情绪越发地低落了。

在自己前世的知识储备中，关于农业方面的不多。对于水果的习性，他的知识基本是空白。

这一世，想保住贵妃县的自然资源，必须要找到一个能生钱的项目，才不至于在经济开放的时候，让人们想到毁地建厂来赚。

趁着还有些时日，一定要让这个项目在这些日子内产生经济效益。他现在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必须找到一个合作伙伴。

本来以为这个人就是张来福，只是老天总跟自己开玩笑。在事情快要有眉目的时候，来了这么一步棋。自己这童年梦想的第一步好像又一次要胎死腹中了。

李建军这几天都在想怎么挽回。他还没和父亲说起这事，不如晚上回去和父亲商量一下。记得以前，自己每次遇到做不了的事，父亲总是最后的依靠。

这么一想，好像没了刚才的焦躁。他问了师傅，知道新书记叫“赵水乐”。

晚饭后，他把父亲叫到自己的房间。

外婆已经搬到了堂屋的楼上，和妹妹一个房间了。本来都说堂屋不好住人的，李舜承也打算等儿子长大后在附近给他租个房间。

院子里其他邻舍有把堂屋做了卧室的。大家在院子里一交流，觉得这些说法只是老古传下来的，没有科学依据。这不，一阵交流，就把这陋习给破了。妹妹不喜欢住楼下，外婆就上楼和她合住了。

李建军现在一人一个房间，说话方便了好多。他把自己对文旦的设想告诉了父亲，还说到了去海边大队的事。

李舜承从没想过农业和自己会有关系，问：“种水果我不懂，可水果种出来怎么处理呢？”

“拿去卖了换钱啊”

“卖给谁？偶尔买一点还可以，谁天天买水果当饭吃，这得花多少钱？”

确实，这一世，自己家里也不是天天有水果的。不象前世，客厅茶几上一年到头水果就没断过。

李建军一想不行，得把这前世关于水果的盛况给父亲透露透露。他又开始编辑起“我看见……”的故事。说：“爸，我看见以后人们会买很多的水果，国内的不够他们挑的，还专门从国外进口很多没见过的水果。”

李舜承尽管对儿子的看见已深信不疑，但要说今后的人会对水果有这种热情，他还是很难想象。

李建军见父亲对自己说的没有反应，以为他不信，说：“爸，这是真的，几年以后，就是我还没长大，这些事就会有了。”

李舜承说：“好好，就算有吧。你怎么能保证文旦也是他们喜欢的水果，我就不怎么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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