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破,昏鸦闭,城门外的河流都结成了冰,将整座战场都冻结成了一片死寂。红衣将军策马率领十万兵马,杀气腾腾地阵列于离城外几十里里依次排开,暗云翻涌着,将士的心难以平静,每一仗几乎都是这样的,她甚至有些依赖于这样的感觉。
剑光掠过她的眼前,丝毫没有一分畏惧,这一仗,对她来说,是一定要打完的,她已收了十五座城池,这距离东庐城最近的玉宁关都已被她占为己有了,如若不破,那早晚也将会被东庐拿回来。
纵使她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没能奈何得了皓月剑的噬魂之力,这本是一把至纯之剑,却因杀伐太重,反噬她的心魂。
世间万物于她而言,便如清水煮粥般无味,至高无上的地位,功名利禄她都有了,连同苏离女子人人尽羡的美貌,还有绝世神剑皓月和月满神功都赋予于她一身。
她是苏离国名副其实的公主,也理应是先王燕臻的唯一继承人,但对于王位无感的她对于大臣拥护姑姑上位没有任何异议。踏踏实实做自己的公主,安然无恙一生也尚可,但姑姑却将燕臻的皓月剑赐给了她,并将苏离的军权交到了她手上,至今三年,日夜困于军务,一日不得清闲。
杀人,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从心生恻隐之心到无悲无喜冷血至极,只在短短数载,人人见她都避之不及,而能与她成为朋友的,却只有苏离城中的算命先生一人。
唯有算命先生重焱,愿诚心诚意与她交朋友,每置身于迷途,她便提上一壶酒去敲重焱的门,可也只有要紧时候,两人才喝的上酒。
燕风眠一如既往地在出征前去找重焱,重焱的小宅坐落在东庐城的隐蔽之处,宅子虽小,但是院里的景精致清雅,尤有远离世俗之感。重焱虽不入世,但心却在这世间,他比燕风眠年长十岁,相貌却十分显小,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公子哥。来求他卜卦之人,都必须亲自上门来寻他,喝上一壶好茶,再卜上一卦。
“风眠将军,好久没来找重某喝酒了。“
重焱摇着蒲扇,将手中的茶喝尽,别人找他喝的是茶,唯独燕风眠是来找他喝酒的。
风雪夜,狂啸声像苏离城外的狼群一般,唬得城内的男女老少皆闭门不出。除了畏惧寒风,畏惧狼群,他们更畏惧在路上碰见要去喝酒的风眠将军,她受人敬仰,却又与一切人与事都疏离。
苏离的英雄,有着万夫不当之勇,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士兵们亲眼看着于战场中的屠戮,对她又敬又怕,也正因为对她的畏惧,无人敢有一丝松懈,女子为尊的苏离,让诸国不得不刮不相看,但却成为诸国合谋诛之的对象。
“有我在,便没有人可以动得了整个苏离城。“她拨开面纱,小酌了一口。
“风眠将军,重某近日为你卜了一卦,但我知道你从来就不信这些。“
她笑了笑,给重焱斟上一杯酒,平日里她依旧身着女装,笑起来犹然另一番风情,只是眼神不若从前般有光。
“先生,愿闻其详。“
“大吉,也是大凶。“
她哈哈大笑,仿佛听了件好笑的事一般,重焱知道她并不在意。
“信与不信又有何妨,万事万物皆有两面性。就和这皓月剑一样,至纯之性,成就人,也会毁灭人,我让它沾满无数人的鲜血,必将让我付出代价。“
“你不怕吗?“重焱淡淡地问着,他总是在问着废话,而这些轻飘飘的话,只是为了让她走得更笃定些罢了。
“没有怕与不怕,只有做与不做。“
“你若心如明镜,便不会来寻我了。”
“先生说的是,先生,便是我的镜子。“燕风眠的眼中无光,只是浅浅淡淡地说着。
重焱会心一笑,认真说来重焱也不单纯是个算命先生,只有燕风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便是其他地儿逃命而来,化名为重焱。燕风眠交友随心随缘,她懒得动脑筋去区分真心假意,她的满门心思都扑在了作战上。
“如果苏离不强大,我母亲便不会日夜忧思,练邪功走火入魔,我也不必死守着这座城。”燕风眠这么说,但她心中仍有疑惑,母亲不在了,那么苏离对她又有何意义。
可她是苏离的公主,也是唯一继承人,但苏离的天下被姑姑燕微霜夺走,她没有异议,也没有反抗,诸位大臣都认为她需要一定的历练才有资格成为苏离的王上,便拥护燕微霜成为苏离的摄政王,而她迟迟无法继位,燕微霜上了台便将她母亲的剑交到她的手中。
“天下人说这是一把邪剑,你母亲便是因它而死,但皓月剑中却有着常人惧之的力量,只要善用它,便能与它和睦相处。”燕微霜在众臣的拥护下坐上了苏离王上的位置,理由是燕风眠少不更事,年幼仍需历练,燕微霜赐予她这柄剑,不若是将其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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