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流着鼻血本就不快，被毫无缘由的一通数落自然不干。她抬头欲理论，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愣住了。

放眼尧周，也找不出比他更俊朗的男子，五官分明，身躯凛凛。真可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①

可以想象，她流着鼻血盯着一个男人是何等滑稽，而被撞的男子看到她面纱的血迹竟然笑了起来。

“难道我美的让姑娘都把持不住了？”男子打开折扇，可惜扇面已经抽丝了。

一个时辰前，姬云带着府内侍卫长程昱、府监范举，游玩至此。本来坐马车而行，但市集人头攒动，马车行进受阻，这才决定步行。

“主君……这里人这么多……您这是……”范举小声问道。

“看看有没有倒霉鬼让本少爷揍一顿消消火……”姬云敲着扇子边走边说。

“主君还生气呢……帝君也是为了您……好……”范举陪笑着，却见姬云侧目怒视，立刻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原来晨起，姬云就被宣进宫，挨了姬源一顿骂，论其缘由居然是“已过弱冠，已经取字、已得君称，为何不纳妃！”姬云知晓前几日这位帝君因为立储之事与朝臣争执，邪火无处撒，只好拿他出气，忍着性子听完训斥，俯首随意应和几句。姬源宣泄完毕，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再说什么，放他离去。受了一肚子邪火，如果不发泄，就不是“姬云”了。

这不，还在寻么倒霉鬼的姬云就被转身的姜瑶撞个满怀，心想机会来了，谁知撞他的是个姑娘，而且……这姑娘居然被自己的“英俊”“刺激”的流了鼻血，他反而发不了火了。

“难道我美的让姑娘都把持不住了？”姬云“不好意思”地掩面一笑，他身边的范举和程昱竟无言以对。

姜瑶更是被整蒙了，心想难道他被我撞傻了？

“哎呀……姑娘遮着面纱，不会是有‘难言之隐’吧……”

大庭广众之下遮着面纱，难不成这位姑娘是个丑八怪？姬云自认阅人无数，当然还是美丽的事物更加吸引他，他还没傻到招惹一个“丑八怪”。

见姜瑶无动于衷，姬云甚是扫兴。

“算了算了……本公子还不想把大好人生浪费在一个‘丑女’身，我们走。”姬云说完示意他俩一同离开。

姜瑶这回反应过来了，说她是“丑女”，开玩笑！

“这位公子好生奇怪，小女子样貌就算不入公子的眼，你我二人并不相识，公子何必恶言相向？”姜瑶突然拦住他们的去路，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姑娘的声音倒是清脆动听……

姬云心想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拦他的路，有意思。

“是呢……倒是本公子冒犯了……不过……”姬云突然想与她辩一辩。

“听闻‘女为悦己者容’，姑娘既然遮着面纱，必定是无欣赏之人在侧。姑娘虽有一副好嗓音，只是世人皆以容貌判定女子，姑娘就算不是丑如旱魃，想来也好不到哪去。甚是可惜。”

“小女子不在乎世俗眼光，自知美与丑不过人心一念之间。更何况美丑之事自有世人评说，公子认为小女子相貌丑陋不堪，怎知世间无欣赏我者存在？看公子对女子相貌成竹在胸，想必身边美女如云。自然，小女子平平相貌入不得公子之眼也属正常。只是……小女子奉劝公子一句，随意评判女子相貌实在有违伦常，就算公子相貌美如黄水河伯，内心也似蚩尤般阴暗。”姜瑶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有意思……姬云对姜瑶起了兴趣，可一想到她是个丑八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哎……再怎么伶牙俐齿也救不了姑娘的容貌……算了……本公子不与你计较了，后会无期！”

姬云说完便和范举、程昱侧身离去了。

“哼……空有美貌……品德比我的怀音哥哥差远了！”姜瑶也懒得跟他摆持，轻哼一声，朝反方向走去了。

不远处，姬云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姜瑶离去的方向。

“她说的怀音可是慕容狄？”

“慕容公子英俊风流，怎么会认识她？主君想必是听错了！”

程昱不敢肯定那个小姑娘所指是不是慕容狄，但依姬云与慕容狄的关系来看，却从未听他提起过认识哪个姑娘之类。

“本公子弱年学习音律时，就与怀音兄同窗。慕容狄，字怀音，人称‘神乐公子’。精通音律，弹得一手好琴，善谱曲。”姬云边走便说道。

程昱点点头，继续说：“末将听主君说过，慕容公子家中收藏古琴百把，其中最珍贵的伏羲琴据说是古神器，琴木用洪荒时代，伏羲、女娲大神躲避大洪水时乘坐的青叶葫芦所造，琴弦则是采自章莪山异兽——狰的尾筋。弹奏时，琴音犀利，犹如洪水过境，乐声震耳，好似狰尾敲打青石。普通人弹奏容易七窍流血，走火入魔，若没有经年的抚琴功力，是无法驾驭伏羲琴的。想来神乐公子左不过二十五六，竟能驾驭此琴，功力不容小觑。”

“从未听闻怀音兄有红颜知己，若不是他藏得太深，便是这姑娘跟大多数女子一样，倾慕怀音兄的才情。有意思，有机会本公子倒要好好‘调侃’一番这位‘神乐公子’。”姬云嘴角扬，欲开扇，却因扇面已变形，便嫌弃地丢给了范举。

姬云——再过几个月便二十一岁了，刚及弱冠不到一年，是尧周六皇子，也是最小的皇子。姬源在他弱冠之后赐字“桓楚”，敕封“沐辰君”。他的生母俪贵嫔在其五岁那年薨逝，随后一直由鞠怡夫人抚养。这位从小到大“野”惯了的闲散皇子，弱冠礼之后，主动请封，姬源拗他不过，随便封了个“武陵王”，封邑巴蜀。只是姬源迟迟未下诏遣出，姬云只能先在都城的府邸住下。好在三皇子“邺王”姬昙和五皇子“长沙王”姬耺分封之后也未去齐地和湘地，不然他这“特殊”礼遇，定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①引用自杜甫——《饮中八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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