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最近姬源一直硬挺，但他偶尔的轻咳声还是令人担忧。

“怎么，方大统领也忧心朕的身体？”

轻轻拭去嘴角的唾液，姬源靠在龙椅，懒懒地说道。

“帝君万寿，臣下只是……”方子贤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他也过暮年，两鬓银丝显露，可毕竟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自然比姬源硬朗些。

“哼……那帮大臣让朕立储，无非是看朕最近身体微恙……可真正懂朕的也只有你一个……”

“大司徒和丞相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那又如何？朝内谁没有自己支持的皇子？谁又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朕就不信慕容锦啬和姜晏毫无私心！”

方子贤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最近姬源的疑心越发重，不知是何缘由，就连他都不敢像以前那样畅所欲言了。

“好了……朕要去国师宫内坐坐，你且退下，傍晚再来吧……”姬源说完起身走出了御书房，方子贤只得颔首相送，带其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离宫后本来心情不好的各位亲贵淑女，得知帝君晚选秀照常，各个欢欣雀跃起来，赶紧梳洗打扮，风一样的赶回了皇城。

安定王得知很是气愤，要求姬源给个说法，姬源也就赐了美女、赠了黄金，又免了西王母国三年朝贡，算是将他打发了。面儿过去了，但“鬼眼”可没闲着，他们还要查到瑶月公主的真正死因。

姬云自认晚逃不掉，只好束装硬着头皮进了宫，看来他的帝父是铁了心要为他寻觅正妃了。

选秀仍然在金乌岛，排位不变，只是这回，淑女们前面没有了屏风，却在皇室宗亲的面前立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给他们选的妇人，只能由帝君和帝后钦点后指给各位宗亲，主要是怕皇子宗亲提前与大臣勾结，形成党派。本朝帝后夏合明嘉薨世多年，姬源未曾立新后，所以，此番选秀，由众妃之首——鞠怡夫人代替。

鞠怡夫人名唤慕容锦绣，是慕容锦啬的胞妹。要说这位夫人，端庄还是其次，令人称赞的还是她的气节。嫁给姬源的第二年，姬源即位，以“夫人”至尊待之，并将姬云交其抚养。那时候慕容夫人还没有封号，但自从收养姬云，她不再生养，全心全意抚养姬云，姬源得知深感欣慰，赐封号“鞠怡”，取“鞠育保让，母道备矣”①、“养怡之福，可得永年”②之意。

此时，鞠怡夫人身着橙金鸾鸟图纹礼服，配以青鸾尾羽冠，举手投足见镇定自若、眉目清亮又温和，尽显庄重华丽，毫无四十中年痕迹。

中午寿宴以娱乐为主，虽是万国来朝，但也不是什么隆重场合，帝君可以任选帝妃在册，鞠怡夫人并不显眼；但晚间选秀关系皇室千秋，鞠怡夫人赫然端坐中宫次位，可见她足以母仪天下。

诸位名媛淑女行礼过后，姬源赐座，选秀正是开始。

首先，尚礼司裴尚书将所有待选秀女族籍宝策一一呈递鞠怡夫人，并依次宣读，鞠怡夫人听完后会让窦孺人根据秀女母家官职高低，排列开来。因为此次选秀是为宗亲选正妻，，参选的都是三品以的官家小姐中选出，其他品级的官家小姐不在列，窦孺人排列完，也不过十二人。

排列完毕，会先从品级低的开始选起，于是，三品官员的小姐们列前站好，等待选择。

尧周皇室选秀题目没有繁琐的针织女红，也没有琴棋书画，全凭随性。以往选秀，全国各地适龄秀女众多，还要分为初试、复试，最后才到殿试，时间从帝君万寿诞前三日开始，直到寿诞当日殿试结束。今年比较特殊，秀女数量太少，省去了初试、复试，没有前两次考试的准备，直接到御前，要说诸位秀女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鞠怡夫人看看姬源，姬源点头示意，随后她又看着下面的五位秀女，微微说道：“殿试只有十二位秀女，本宫不单独做题，请十二位小姐一同回答……”

此言一出，其余七位秀女齐刷刷起身，朝她颔首行礼以表遵从。

鞠怡夫人点头回应，开始出题：

“圣明太祖马得天下，然曰‘五德’不可废，千年来，文人大家层出，我朝已达礼法伦常之顶峰，本宫所问：‘女子而言，何为五德？’”

说起“五德”，源于伏羲八卦中的阴阳五行，指的是土、木、金、火、水五种德性，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凡帝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祥乎下民。后世战国时期的阴阳家邹衍，提出“五德始终”之说，认为阴阳五行从始到终、终而复始的循环运动，邹衍以此作为历史变迁、王朝更替的根据。

尧周遵循轩辕氏文化，对伏羲八卦、阴阳五行之说笃信不疑，尽管姬源不屑大司命之说，但也不得不承认“五德”对家国命运的影响。

这本是朝堂、周礼间，大臣、星命之言，如今鞠怡夫人用作选秀题目，似有特殊用意。

尧周女子遵循“四德”，即“德、言、容、功”，无论怎么解释，都跟“五德”沾不边，此题一出，可难坏了下座秀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夫人这题可是有些难了？”姬源侧身问道。

“帝君明知故问……”鞠怡夫人微微颔首，微笑应和。

姬源见她又推给了自己，只好挑着眉毛，悻悻而回，笑而不语。

姜瑶琢磨着鞠怡夫人的问题，又斜眼看看其他秀女一副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心觉此题看去有难度，实则不能复杂待之。不过，她并不想显露自己，唯有眼眉低垂，事不关己。

“不知哪位小姐可以回答本宫问题？”约么一炷香的功夫，鞠怡夫人见无人应答，再次询问道。

秀女们大多摇头示意，神色沮丧，姜瑶则无动于衷，突然，裴岚前一步，颔首行礼道：“臣女裴岚，略有拙见，不知可否贱言？”

鞠怡夫人目色微动，准了她的回答。

姜瑶却摇首暗自叹息，无论后面回答的多么漂亮，裴岚刚刚这一句，注定无缘胜出。

只是她光替别人惋惜，殊不知自己摇头的动作尽收鞠怡夫人眼底。

①引用自《郊庙朝会歌辞绍熙元年恭寿星圣皇太后至尊》

②引用自曹操《龟虽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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