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电芒像从宇宙来的流星雨,星星点点地落在镇子上照亮了整个天际,白若和林愿承受不住地用手挡着眼睛,巨大的电量从那块变成废墟的镇子顺着地表传输到远处小山丘上的两人脚下,细细密密的麻痹感钻进他们的肌肉里。
巨大的乌云层沉沉浮浮地在镇子顶上,十几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带着惊雷砸到地面上,基本集中在镇子西北侧,全数打在那只白色的猩猩身上,受尽苦难折磨疼痛的它右手还紧紧地抓着卓穆安的脚踝。
朱厌死在了雷暴当中,它的脊背被闪电硬生生打得皮开肉绽,即使带有烤熟了蛋白质和皮肉的味道但也盖不住雷电打在地上的金属燃烧味,这个镇子经历了地震,雷暴,如今还要经历火灾。
滚滚浓烟围绕着残破的道路,无数坍塌的房屋陷进了巨大的火灾当中,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慢慢地在朱厌和计蒙身边响起,先是从朱厌的腹部开始,浓烟从朱厌断裂掉的脊骨上传出来,逐渐地形成一把大火。
卓穆安躺在地上,他的手脚和脸都被从朱厌身上蔓延过来的火烧烂了,男人带来了雷电却被迫承受了雷暴的攻势,失去意识后已经没有了黑色鳞甲的保护层了,属于人类的皮肤正在将熟不熟得翻滚着。
零丁几个颤颤巍巍的村民互相搀扶着从建筑里逃出来,他们或是沉默着或是悲戚得大哭着。刚刚突然发生的雷暴毫无预兆得降落到村民的头顶上,即使躲在建筑物里也难逃这场厄运,有人甚至还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闪电击中后的死亡过程,堪比受刑一般令两方都无比沉痛。
他们混身都破破烂烂的,脸上也黑一块红一块,每个人都憔悴得像乞讨了大半辈子的乞丐一样,既落魄又失魂。
“那……那……是什么?”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躺在路中间的朱厌和卓穆安,那只巨大的白猩猩死前还强撑着不肯转化,甚至还向兽性屈服那般,把身体全权交给本能,躺在地上的时候朱厌还以为自己能撑过去的,直到那道劈断了脊椎骨的闪电落下之前,它都是这么想的。
剩下的幸存者缓缓地靠近地上的两人,叽叽咕咕的低语声在几个人身上响起,像苍蝇围在了饭桌上,惹人心烦,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卓穆安脸上被烧掉而残缺的眉毛抖了一下。
那群人已经非常疲惫了,他们也不是傻的,地上那层厚实的铜粉也不是看不到,但即使真相另有其因,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却需要一个承担责任的人。
在无法查明真相时,也无妨确定嫌疑人或证据时,他们选择遵循内心的直觉,地上那具焦了一部分的尸体穿着他们熟悉的医用外袍,还有那只猴神尸体以及明显是被猴神拖下水拽着脚腕的陌生人。
“他……他是怪物。”
“……他……”
“雷是他带来的……”
“死……”
“杀死他吧!”
“对,为我们的亲人和同胞报仇……”
……
足以撕裂一个人几次的雷暴打在身上,两眼迷蒙着逐渐清明却又在看见满天的白光时重归黑暗。
但是……耳边好吵……好臭……烧焦了……
卓穆安轻轻地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机能正在重启,也能体会到重塑肉身的疼痛,但是在这种时候,身边居然嘈杂混乱令人头疼。
幸存下来的村民中有老有少,他们虽然说着狠毒的话,但真正要杀掉一个人的时候都犹豫不决了,连手都紧张地微微发抖。
“要把头砍下来才行……”
“这是妖怪,他是来为祸人间的……”
“……他现在不死以后也一定会杀死所有人的……”
“……是啊……是时间问题……”
在幸存的人中,只有一个是搬运尸体做得比较多的人,在这种时候,那把从废墟里挖出来的砍柴刀已经溜到他身上了。
这个人被幸存者们推出来,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双手握着砍柴刀慢慢地靠近卓穆安,后面还在不停地叫嚣着打败妖怪杀死妖怪之类的话。
两条战战兢兢的腿停在了卓穆安头边,男人两手用力得抓着刀,手心早已出了一层热汗了,他微张着嘴巴鼻孔稍微放大一深一浅地做着深呼吸,要把头砍下来才行,男人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抖了一下。
带着轻锈的砍柴刀被男人举到头顶,他的手指捏合了一下刀柄,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将刀使劲地挥下来,钝锈的刀刃没入皮肉,顺着卓穆安的脖子一切到底。
……
“我好担心……”
白若脱力地跪倒在地上,灰败的脸色又青白又颓丧。
林愿站在她后面,遥遥眺望着那块倒霉小镇。
“所以才更应该留在这里,你担心,总好过他担心……”
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原本土地辽阔广袤的镇子一瞬间被打沉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就连他们逃窜下来的那座坟山都被移平了山顶,而且入目可见处处都是浓烟,火红色的山火和地火几乎无处不在,他们两人隔得远,都好像能闻到那股烟烧的臭味。
“会没事的。”林愿突然大声地叹了口气,他扶着膝盖像脱力一般自暴自弃地盘腿摔坐在地上。
“趁等人的时间问你点事。”林愿皱着眉头。
白若很喜欢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卓穆安只是去为他们买个午饭一样普通,甚至还让她能够一瞬间松懈下来。
“问什么?”白若看着小镇。
“……根达亚是什么?”
根达亚啊……白若在脑子里想了一圈,这是个冷门的知识,像神话一样荒谬的传说,但居然在短时间内已经让人们个个都家喻户晓了。
“你想问那道声音是吗?我还在想你能憋多久呢。”或许是她一直都觉得卓穆安没事,还是真的被林愿那种笃信卓穆安一定会回来的态度感染了,她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的幻听,但是我当时的战友却都能听到,所以我很奇怪这件事,这究竟是什么?就是这个名字害得我们变成这样吗?”林愿低沉着诉说着心里的疑惑,眼睛里带着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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