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羽见“慕西海”与宋雪儿玩的开心,暂时并无加害她之意,方才放心。他下了山坡,自己一个人在岛上四处转了转。
岛上风光秀丽,清爽宜人,杨羽却没有心思好好享受。他在这个不算大的岛上走走停停,转了小半圈,不住地向远海张望,却依旧看不到只帆片影,心中好生绝望。这到底是哪里?难道真的得靠“慕西海”才能离开这里吗?他越想越茫然无措。
杨羽走到一块大青石旁坐下,望向大海。此时天色乌青,黑夜渐近。杨羽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其他岛屿上冒出的山尖,忽然想出了一个笨法子。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不如自己想法子离开。纵使冒险,也比困在这个岛上,时刻有性命之忧强。况且每向前走一步,便多一分被救的机会。
想到此处,他伸手感知海风平稳直吹,正有利于扬帆驶向前方岛屿,缺的只是一个帆船和一个时机。只要“慕西海”暂时不对自己和雪儿下毒手,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稳住“慕西海”保住自己和雪儿的性命,再一边想办法从“慕西海”手里取到自己所中之毒的解药,一边在岛上设法打造一支简易帆船。等时机一到,便带上雪儿逃出此岛。主意已定,杨羽大步流星赶回天井。
杨羽回到天井时已是玄月西挂,繁星满天。进了天井,一阵肉香扑鼻而来。
火焰跳动,照的天井忽明忽暗。只见慕云杉和宋雪儿坐在火堆旁一人手中一支竹叉,正在烤野兔。二人中间摆了一堆果子,其中就有几个“越吃越饿果”。果子旁边竟然还有几个酒坛,几个竹筒杯。
宋雪儿见到杨羽走了进来,忙招手道:“杨羽你回来啦!饿了吧,兔肉就要烤好了,快来分你两只兔腿。”
杨羽悻悻地走了过去,从宋雪儿手中接过竹叉,道:“让我来吧雪儿!我不饿。你,你歇会儿。”
宋雪儿取过一个竹筒杯,从酒坛里倒出一杯似酒而又没有酒味的水浆递给杨羽,笑道:“来,来,你不饿就先喝点水。”
杨羽接过竹筒杯看了看,见那水浆色如青玉。闻了一下,只觉清香甘冽,倒与那“越喝越渴”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一丝绵柔的酸味,问道:“这是什么啊?”
不等宋雪儿回答,慕云杉端起竹筒杯喝了一口,道:“好酒,好酒!怎么?怕毒死你,不敢喝?”
杨羽一怔,道:“老,我本来就中了你的什么蚀骨丹之毒,还怕毒上加毒吗?”。说完,头一仰将竹筒里的水浆一饮而尽,只觉清冽甘爽,回味无穷,喝了第一口便想紧接着再来一口。于是自斟自饮又喝了一杯。
宋雪儿笑道:“杨羽,你放心喝吧!这个“酒”就是慕姐姐用’越吃越饿’酿造出来的,但是我喝着没有半点酒味。怎么样?好喝吧!”
杨羽翻动着竹叉,漫不经心道:“渴了,喝什么都好喝!”
宋雪儿笑盈盈地看了杨羽一眼,一努嘴没说说话。
慕云杉冷冷瞧了一眼杨羽,道:“转了半天,连船影也没见到吧!无忧岛在西海之中,离叶羽城三千余里。方圆数千里除了几座孤岛都是海水,哪个不要命的敢将船开到这里来!”
此言一出,杨羽和宋雪儿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竟被“慕西海”带到这么远的岛上来。而且还是人迹罕见的小岛。
杨羽如遭到当头棒喝,照“慕西海”之说,自己就算逃出了无忧岛,置身于茫茫大海之中,要逃出生天也是不大可能。思来想去,越想越绝望,不禁冷汗直冒,浑身燥热。当下一言不发,盯着跳动的火苗,呆呆出了神。
慕云杉看着杨羽冷笑一声,说道:“雪儿你不必惊慌,几千里路对我的绿眼儿来说不过是扇动几下翅膀而已,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宋雪儿轻轻舒了口气,道:“那杨羽呢?我们一起回去吗?”
慕云杉道:“他?他得罪了我,本来要让他在无忧岛上待一辈子。唉,可惜我这人心太软,说不定人家一求我,我就不计前嫌了呢!”
宋雪儿知道杨羽素来不肯服输,要他求自己的冤家对头,那还不如杀了他呢。于是“啊”了一声看看杨羽,又看了看慕云杉,道:“大家都是朋友,又何必,又何必如此当真。我代杨羽求求慕姐姐了,你带杨羽一起回去吧!”
慕云杉和杨羽一起开口,一个道:“你求了不算!”,一个道:“雪儿别求她!”
杨羽虽然极想让“慕西海”高抬贵手将自己和雪儿一同带回去,但要他当着宋雪儿去求“慕西海”,是说什么也做不到。于是嘴硬道:“离开?干嘛要离开,这岛上有吃的,有喝的,闲来无事还可以到海边吹吹风!岂不逍遥自在!”。此时兔肉已烤好,杨羽撕下来两条鲜嫩的后腿,递给宋雪儿。自己则一口酒,一口肉地吃喝了起来,不再说话。
宋雪儿将兔腿递向慕云杉,希望她吃了杨羽烤的肉,两人能冰释前嫌。她一边递给慕云杉兔腿,一边向杨羽使眼色,希望他说两句服软的话。杨羽却视而不见,慕云杉也不接那两条兔腿,径自吃起了自己烤的兔肉,也是一口酒一口肉。只留下宋雪儿拿着两只兔腿,吃不是,不吃也不是。
三人各自沉默了片刻,宋雪儿慢慢咬了一口兔腿,轻轻吃了起来。
慕云杉拿过宋雪儿的竹筒杯放到宋雪儿面前,又提了一坛酒,道:“雪儿,来,别只顾吃。”
二人便撇下杨羽,吃会儿肉,喝杯酒。边吃边喝,边喝边聊。
宋雪儿第一次喝酒,而且喝的还是没有酒味儿的酒,因此像喝果水一样喝的极快。这酒是“越吃越饿果”酿造的,喝起来虽然酸甜可口,可毕竟是酒。是酒就会醉人,如此不到一柱香时间,宋雪儿便觉得头脑发昏,看着周围的一切已有些飘忽。
突然倦意上来,身体向后一仰,靠在一块光滑的圆石上面朝上半躺了下来,已是神情模糊。
宋雪儿抬眼望去,正好通过天井看到星空。看着天上的繁星,听着四周虫鸣,宋雪儿回忆起了小时候夏夜和爹娘在自己院子里纳凉。自己坐在爹爹的腿上仰着头看天上的繁星密布。深邃暗蓝色的夜空中像是飞满了萤火虫,一闪一闪。有的亮一点,有的暗一点。有的聚在一起像渔网,有的分散开来像宝石。
小雪儿总是问爹爹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哪一颗离他们最近。爹爹答不上来,就说天上有很多星星,离他们很遥远。小雪儿又问很多是多多?很遥远又是多远?
爹爹被问的不知如何回答,雪儿她娘便让小雪儿跟着爹爹一起数天上到底有多少个星星。结果无数个夏夜过去,小雪儿也没数清楚天上到底有多少个星星,反而每次都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后来有一年冬天雪儿娘偶感风寒,家里买不起药,第二年便去世了。又过了一年,爹爹娶了后妈,从此雪儿再也没有跟爹爹一起在院里看星星了。
宋雪儿此时望着满天繁星,眼角流下一串泪水,喃喃道:“娘,爹爹说你变成了星星,哪一颗才是你!你能看到雪儿吗?雪儿好想娘啊…”,说着说着已是言语不清地睡去。
杨羽看着宋雪儿,想到了曾经雪儿依偎在她娘怀里的情景,又想到了雪儿失去她娘以后很快便拾起了家里的杂活。帮家里放羊,捡柴,洗衣做饭,后来还帮着她后妈看弟弟妹妹。如此还是总受到后妈的责难,但雪儿从不叫苦埋怨。
大家都以为雪儿真的是天生乐观豁达,不将那些痛苦放在心上。所以都很佩服雪儿。直到今天在醉酒的状态下,雪儿叫了一声“娘”,杨羽才知道雪儿内心的苦。有些人瞬间的成长是由不得自己的,如果可以的话又有多少人不想长大。
杨羽忍不住心中一酸,险些落泪。他收了收火堆,脱下自己的外衫垫在地上,让雪儿躺了上去。而后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望着宋雪儿,道:“慕西海,我杨羽得罪于你,你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雪儿,还请你放过她,善待她。我,我求你一定要将雪儿送回叶羽城!”
这一切慕云杉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她没想到宁死不屈的杨羽会为了别人求自己,心中也为杨、宋二人的深厚友谊所感动。
杨羽见“慕西海”默不作声,还以为她不答应自己,心中不禁生怒,猛地回头瞪向慕云杉。结果发现慕云杉此时也正在盯着自己。
杨羽见慕云杉眼神清冷,表情阴寒,心想魔族之人喜怒无常,心中不免一慌,道:“你,你想干什么?”
慕云杉也不说话,只一步一步靠近杨羽。杨羽站了起来,道:“你?”
慕云杉停住了脚步,离杨羽只有一尺多远。
杨羽道:“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慕云杉道:“不干什么,嫌你太吵!”
杨羽一脸疑惑,道:“嫌我太吵?”,正纳闷儿间,慕云杉突然朝着自己胸口一点,给自己来了个措手不及。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慕云杉蹲下,凑着星光看着宋雪儿那张小巧可爱的瓜子脸,柔声道:“雪儿,到了跟你分别的时候了。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等我办成那件事再去找你。”
第二日上午叶羽城街道上人来人往。正值喧嚣之际,忽然上空传来一声雕叫。人们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金雕正在十几丈高的空中盘旋。
那金雕越飞越低,盘旋着向海平府飞去。有闲来好事的便跟着那金雕向海平府走去。
金雕飞到海平府大门口,又飞低了些,大约巨地面四五丈高时竟能展翅驻足,停在半空。
玉凤凰、雷疏啸等人闻讯立马赶了出来,此时门口看热闹的群众已将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玉凤凰下令驱散看热闹的群众,但大家挪动了几下脚步仍旧不愿离去,而且人越聚越多。
雷疏啸抬头一看,那巨雕正是碧眼金羽雕。正当大家好奇这么个巨雕来此做甚时,忽然从雕背上站起一个少女,正是慕云杉。
雷疏啸见到慕云杉,道:“丫头,三日已到,是来送人的吗?”
他这句话是用真气传出,虽然看着说的毫不费力,但声质浑圆雄厚。使得四五丈之外的慕云杉听得如在耳边。
慕云杉高声笑道:“我说了三日将人送还,岂有说了不算之理。人我已带来,只是想向你们借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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