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小姐在说什么。”
冯乔靠在桌旁,见她矢口否认也不恼怒,只是轻笑着道:“陈翠,我今日既然让人将你带过来,就自然是知道你底细的,我听庄子上的管事说,你家小儿子刚成亲不久,他媳妇也怀了孩子?”
那妇人闻言猛的抬头,脸上满是惊惧的看着冯乔,当见到她脸上的笑容时却是浑身发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府中的一些事情,你如果如实告诉我,我之后会送你安然离开,再送你一笔银子让人替你儿子谋一份好营生,当作给你那未出世的孙儿的贺礼。”
“可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只好去找如今冯府的老夫人,和她身边的李嬷嬷,当年翁氏的事情想必她们也清楚,只是就是不知道如果她们知晓你来见过我,还提起了翁氏,她们会不会好心留你。”
陈翠脸色瞬间苍白,冯乔虽然说的清浅,可她能听得出来她话中的威胁。
她如果真的不说的话,真的会被眼前两人送到冯老夫人面前,如果被冯老夫人知道是她说起了翁氏的事情,她哪里还有命可活?!
更何况还有她的儿子,她的孙儿,眼前这两人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可他们分明就是冲着翁氏当年的事情来的,冯乔看着年幼娇小,可她话里的寒意让她根本就不敢拿着至亲之人去赌。
陈翠“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道:“小姐,求你饶了奴婢,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冯蕲州原还不解,那翁氏的名字无比陌生,他更是从未曾在府中听说过有谁姓瓮的,可冯乔和眼前这妇人的对话却让他心中一凝,而陈翠对于冯老夫人和陈嬷嬷的惧怕,更是让他隐约知道,那翁氏怕是和府中有关。
冯蕲州看着冯乔沉声道:“翁氏是谁?”
冯乔也没隐瞒,直接说道:“翁氏是祖父当年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那时候祖母为妾,翁氏是正妻,只是后来翁氏在产子之时难产而亡,祖母才成了府中正室。”
“怎么可能?”
冯蕲州闻言紧紧皱眉,他自幼就没曾在府中听说过什么翁氏的名字,更不曾听说过父亲还有个亡妻,他不由扭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妇人。
陈翠本就已经被冯乔吓着了,见冯蕲州满脸沉色的看过来,便颤抖着声音道:“小姐说的是真的,当年夫人……就是翁氏才是老爷的正妻,只是夫人一直不得老爷喜爱,也没有谢姨娘……老夫人受宠。”
“谢姨娘抢在夫人之前生下了大公子后,老爷对夫人就更加冷落,直到夫人怀了孩子之后,情形才有所好转,只是后来夫人产子的时候去了,谢姨娘又在那时候生了第二个孩子,老爷这才抬了谢姨娘的位分,让她当了夫人。”
冯蕲州何等聪明,他之前不解冯乔为何会突然找来这人,可当听了她断断续续的话后,脸色却已经变了的难看了起来,如果真的只是产子而亡,为什么府中上下没有一个人知晓翁氏,如果冯老夫人是继室,为什么族谱之中却没有翁氏的名字?
而且陈翠的话说的很清楚,翁氏产子的时候,冯老夫人生了第二个孩子,翁氏难产而亡,而冯老夫人却凭借着这个孩子当上了正室夫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缘由的话,冯乔今日也不会特地找了这人来。
冯蕲州压下心中猜疑,沉声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翁氏当真是难产而亡?”
陈翠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当时只是夫人院中的下等丫鬟,夫人一直是香兰在伺候,只是奴婢记得,当年夫人怀胎的时候,身子一直都很稳,就连大夫也说,夫人身子康健必能顺利生产,可是后来生产之时,夫人却是突然血崩而亡,就连她生的孩子也是个死胎。”
“后来没过多久,翁家的人来府里讨要夫人的尸首,老爷却不允,还跟翁家大吵了一架,再之后,谢姨娘就变成了夫人,而当年夫人院子里的人全部被打发出了府。”
冯乔听着陈翠的话,知道她说的和衾九之前查来的相差无几,只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陈翠在怕什么?
冯蕲州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声道:“你在怕什么。”
“奴婢没有…”
“说谎!如果只是这些的话,你为什么一副怕被人灭口的架势,翁氏死了这么多年,你还这么怕老夫人和李嬷嬷,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事情?”
冯蕲州说完后,陈翠心中一抖却始终不肯开口,冯乔见状冷声道:“既然你不肯说,衾九,把她扔去常青院,让她和老夫人李嬷嬷她们叙叙旧。”
衾九闻言直接上前,拉着陈翠的胳膊就将她拽离了地面,几乎半拖着她朝外走。
陈翠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动手,吓得大叫出声,连忙扭头不断挣扎道:“不要,我不要过去…小姐,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衾九手中一松,陈翠就直接落在地上,她吓得簌簌发抖道:“当年夫人产子的时候,奴婢,奴婢因为好奇,曾趴在窗下偷看过,奴婢当时听到里面有孩子的哭声,可是后来香兰跑出来的时候,却说夫人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
“奴婢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可是没多久,当时给夫人接生的产婆就死了,原来和香兰一起照顾夫人的玉儿也不见了,府里的人都说,玉儿是因为照顾夫人不周怕担责任所以当了逃奴,可是奴婢知道不是的,玉儿根本就没走,她连她喜欢的人送的簪子都没带走,她怎么可能走……”
陈翠结结巴巴的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她说的越多,冯蕲州的脸色就越难看,等她说完之后,冯蕲州脸上早已经没了半点温色。
翁氏难产之后,产婆死了,亲近的丫鬟也不见了,留下的香兰还成了冯老夫人最为倚重的贴身嬷嬷,若说其中没有问题,谁信?
他总算明白了,冯乔为什么会让他见这个人,可是那猜疑的结果却是让他心寒。
冯乔又问了陈翠一些事情,等问清楚当时的情况之后,这才让衾九将她带了下去,暂时留在府中。
等到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之时,冯乔看着满脸阴霾的冯蕲州,抿了抿嘴唇说道:“爹爹应当知道,我一直在查娘亲的事情,我原本只是想要查查李嬷嬷底子,却没想到顺着她查出了当年翁氏的事情,这陈翠原本是翁氏院中的丫鬟,而李嬷嬷更是翁氏身边的贴身之人,当年翁氏和祖母同时怀胎,翁氏生下个死胎撒手人寰,而祖母却在生下了爹爹之后,得了翁氏的位置。”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是祖母却竭尽全力的想要抹去翁氏存在的痕迹,不仅府中没有半个人知晓翁氏的存在,就连族谱之中都没有翁氏名讳,我生了怀疑,这才让衾九去将陈翠带了回来,想要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我原是想要瞒着爹爹,等查清楚真相之后再告诉爹爹,可是……”
冯乔看了眼冯蕲州手上的药膏,低声道:“我怕爹爹被人利用。”
冯蕲州听着冯乔的话,手里的瓷盒几乎要被他捏碎开来,他一把将盒子扔在地上,里面透明的药膏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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