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哀家问你,前几日是不是在椒房殿后面的花园见到了一条黑蛇。”
张嫣吃了一惊,这件事,自己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应该也只有辟疆才清楚,太后怎么也知道了。
吕后从张嫣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轻蔑一笑,
“那就对了。那条蛇,是何美人故意放的,她知道你怕蛇,想出这毒辣的招数。不然,这个时节,哪里能有什么蛇会出洞!”
张嫣默然无语,原来自己没有猜错,真的是何美人动的手脚。那按照太后的性格,何美人想必已经被处死了。想到这里,张嫣心里莫名的不好受,不是为了那个令人讨厌的何美人,而是想到了夹在中间的陛下。张嫣故意把头低得很低,生怕一抬头,会看见陛下受伤的眼神。
后宫真正厉害之处,远不是妃嫔们说三道四的一时口舌之快。真正要命的,还是躲在暗处的冷箭。
“皇后,你记住,在这后宫,你的仁慈,就是给别人害你的机会。你前脚求情,后脚人家不领情,还暗地里捅刀子,这种事情,哀家见多了。”
“妾身,谨遵太后教诲。”
张嫣颤着声,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么,害怕后宫的明争暗斗,还是害怕宫里亘古不变的孤独,亦或是亲人们的渐渐陌生。
吕后对张嫣的反应很是满意,她继续敲打着其他妃嫔,
“你们也别以为和自己没有关系,哀家但凡听说你们有人敢欺辱皇后,杖责五百的,可就指不定是谁了。”
刘盈抿了一小口酒,听了太后的话,冷哼一声。接着甩着袖子,潇洒地松手,酒杯摇摇晃晃落在桌上,咣当一声,很是突兀。吓得张嫣一抖。
杯中残酒尚温,流淌在桌面上,像是夏秋之际肆意泛滥的黄河,四处横行,不受控制。那青铜酒杯转了几圈,才缓缓安定下来。刘盈看着酒杯,一声冷笑,
“好酒,果然不一般。母后宫里的酒,都和别处不一样。”
吕后偏头看向刘盈,一双杏眼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一丝厌恶和责怪,可吕后还是压制着自己的不满,平缓语气劝解道,
“陛下既然身体抱恙,那就不要再饮酒了。”
“母后说得是,儿臣喝醉了,现在想回去好好休息,就先告辞了。”
吕后先是一愣,接着眯起眼睛笑了笑,
“来人,送陛下回宫。”
吕后看向门外,笑容随即收住,她心中的不满已经写在了眉梢,可刘盈踉踉跄跄起身,摆了摆手,
“儿臣,恭祝母后,长乐未央,福寿万年。”
若不是大殿内寂静得让人害怕,张嫣真的以为陛下和太后在表演孝子贤孙的戏码。
“来人,送皇帝回宫!”
吕后的声音里已经开始透着威严,刘盈迈着醉步,一步三晃,走出了大殿。
那顿饭张嫣吃得并不高兴,她一直看着太后的脸色,而太后的脸色又不是那么好看。张嫣到底在害怕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身边的老妇人,明明是自己最慈祥的外婆,即使是处理后宫的琐事,也是在维护自己,可为什么,坐在太后身边,会感到不安,似乎这中间有了隔膜。
宴席不欢而散,张嫣扶着冬暖的手,走出长秋殿,终于如释重负,就连呼吸都跟着轻松起来。
冬暖对于长秋殿这一带并不熟悉,见到宫殿之间的几条蜿蜒纵横的阡陌小路,顿时一筹莫展,
“皇后娘娘,咱们是怎么走?”
“挑人少的地方走,我现在不想看见陛下的其他嫔妃。反正,慢慢走,总能回去的。”
主仆二人一路也没什么话,各自怀揣着心事,张嫣见着路便走,只是越来越偏僻,怎么都看不到刚才错落有致的宫殿。冬暖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前行,正当她准备劝皇后折返回去换一条路的时候,二人已经行至一处林苑。
在这林苑深处,张嫣突然听见几声婉转的歌唱,似乎是从附近的宫殿里传来。这歌声虽然动听,但凄切而悲凉,引人落泪。张嫣惊诧之间,为这歌声动容,不禁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可冬暖快步上前,悄悄扯着张嫣的袖子,刻意压低嗓音,
“皇后娘娘,咱们还是走吧,奴婢刚才看清楚了,这附近,就是前几日失火的鸿台殿。此处这般偏僻,只有这一处偏殿,想必唱歌的,正是那个老太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娘娘,咱们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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