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三人背后传出重重的几声咳嗽,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三位贵客,还请让让,贫道想先察看下兵备大人的伤情。”
接着便是叶云程想像中仆人的声音,“让开让开,别耽误郑道长给少爷瞧病!”
“哦,哦。”
围在床前的三人赶紧退开,显露出一个身着蓝袍、面目和祥的老道。
叶云程第三次提取到关键信息——兵备!
这个词如果用他脑中的知识储备相对应,那就是明清的一种官职。
由着老道把脉,叶云程暂时将几个关键词串了起来。
自己姓叶,名字可能叫“良臣”;由粗壮汉子自称“卑职”可以得知,自己有可能是他的上级——兵备道。
兵备道到底是四品还是五品,叶云程的记忆有点模糊了,但他知道肯定要比自己后世的镇正府副主任,要大得多得多。
另外,鉴于目前所发现的人头上都挽着揪揪,可以确定自己身处明代。因为清代除了道士可以留发,其他男人都得留根猪尾巴。
叶云程躺在床上浮想联翩,床前的郑道长已是摸完了脉,又翻了翻叶云程的眼皮,再请他伸出舌头。
事毕,郑道长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听贵属说,兵备大人初醒便胡说八道?”
叶云程心里紧了紧,按着书上的穿越套路,故作迷糊道:“有吗?我……好像想不起来很多东西……”
郑道长若有所思,又问:“兵备大人,你连人也不认识了吗?”
“不认识。”叶云程摇摇头,眼神愈加迷茫。
郑道长点点头,顾左右几人下了诊断,“兵备大人身体无碍,头部的伤口最多一月就会愈合。但是,兵备大人应该是患上了失忆之症!以贫道行医十几年的经验观之,若是头部受伤有很小机率……”
“这可如何是好?老道士,什么时间能治好兵宪?”粗汉迫不急待插话。
郑道长顶着几人期待的目光,感觉压力缓缓而来,小心谨慎道:“快的两三月,慢的嘛,几年或者一辈子都好不了。”
粗汉立马急了,两眼瞪得溜圆,捏起拳头威胁道:“老道士,用药,用最好的药。不然老子把你这破庙给拆了,你信不?”
郑道长表现让叶云程小小吃了一惊,只见他一改先前的高人形象,缩着脖子嗫嚅道:“吴指挥使,你就是杀了贫道也没用啊。失忆症非药石可医,只能靠病人自己恢复,要不你去省城……”
“老子等不了,朝廷也等不了!老子先弄死你……”粗汉怪叫一声,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揪打郑道长。
“够了!再叫就滚出去。”年老的文士直接暴出粗口,及时救下鹌鹑一样的郑道长。
粗汉手里动作一顿,悻悻地收回了拳头。虽然老头骂得极难听,但粗汉知道这老头是兵备道经历,听说还是兵宪的好友,现在当着兵宪的面,他确实不敢造次。
这边粗汉消停了,另一边的郑道长却怕得要死。
郑道长是白帝庙的庙祝,可白帝城就是座兵营,游人极少。军户都是些苦哈哈,所以香火不旺,他不得已自学了医术来补贴生活,平时治点小病小疼可以,遇上失忆症这种千古顽疾,便力有未逮了。
别看他刚才断病时言之凿凿,实际心里慌的很,还不是病人怎么说他就怎么断。
惹不起躲得起,死道友不死贫道!
郑道长生起了回房收拾细软跑路的心思,便低身告了声罪,想要退下。
老文士想了想,这才抱拳道:“郑道长医术精湛,兵备苏醒正赖于此。还请你下去后再斟酌斟酌药方,早日让兵备痊愈。”
“好,好。”郑道长忙不迭应下,瞥了一眼粗汉,见粗汉没什么反应,便匆匆去了。
老年文士转过头,冲着叶云程露出和煦的笑容,突然张嘴“叽哩呱啦”说了一句话。
叶云程当场懵逼,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老年文士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得操起半生不熟的川话道:“看来良臣的病情不容乐观,居然连家乡话也忘了。”
说罢连连摇头,移开视线似乎不忍再看。
一旁的年轻文士倒没有他那么的悲观,哈哈笑道:“前辈言重了,我看叶兄很快就能好起来……”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微微皱起眉头,冲叶云程道:“就是这勤王之事,还得叶兄你拿主意啊。”
“是极,是极。卑职先前就是因为此事着急,所以才骂的那道士,请兵宪恕罪。”
粗汉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巧妙地甩一半的锅给了郑道士。
“无妨。”叶云程虚弱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便紧闭上嘴,根本不对两人提到的“勤王之事”表态。
在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之前,叶云程不得不步步小心,秉持“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况且,他现在也只是暂时确定了安全,十万火急的事是要先搞清楚一件事!
原主“死亡”事件到底是谁做的?
真是像这几人说的是意外落石吗?如果是还则罢了,如果不是……
叶云程想想就会心底发凉、头皮发麻,不揪出这条盘在暗中的毒蛇,他没有心思去做其它任何事。
老年文士见叶云程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心里一动,遂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拉着年轻文士和粗汉一起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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