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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蓝,我上月给你的方子,可曾照着服用?”
“每日一服,多谢皇后挂念。”
“这里没外人,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长秋宫里,阴皇后与周贵人相对而坐,怡然叙话。玉案上摆着淮南新供的蜜桔、桂林新供的龙眼等几样时令鲜果,还有御膳房特制的红枣糕,甜香扑鼻。阴皇后穿着粉梅色雪狐棉衣,正红色攒花祥云留仙裙,一边慢悠悠的剥着蜜桔,一边与周贵人闲聊着。周贵人穿的是一身冰蓝织锦襦裙,细细的用银丝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蝶恋花。许是因为名字中有个“蓝”字,她对蓝色便格外钟情,每次少府送来的锦缎,总是要留下蓝色或是绿色的来做衣裳。
“姐姐费心了。”周贵人莞尔道。
阴皇后见她云淡风轻,忍不住嗔道:“你看迎春殿的杨锦绣,本来并不得宠,自从生下大公主后,陛下去她宫里的次数也多了许多。且不说这些,宫里长夜孤冷,有个一儿半女承欢膝下,做做伴儿也是好的。我先前用过的方子都给你试过了,总也不见动静,这次我托母亲从荆州一位名医那里寻来一个方子,希望能有用。”
“儿女之缘是上天注定的,不必强求。”周贵人呡了一口热茶,微微笑道:“再说,我心里已经把康儿当做自己的儿子,康儿这么乖巧可爱,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姐姐千万别再为我费心了······”
阴皇后剥下一瓣蜜桔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而后继续道:“有个孩子,不管是儿是女,都是欢喜的,你是我在这宫里最好的姐妹,也是唯一能说说知心话的人,我就盼着你也能有这样的欢喜。”
“听说已故的邓大人家的小姐也进宫了?”周贵人故意岔开了话题道:“说起来,她也算是你的妹妹吧?”
阴皇后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虑,随即轻轻叹道:“她也真是可怜,家中遭遇了那般悲惨的变故,希望陛下能够善待她······”
周贵人嘴角扬起一丝带着深意的笑:“听说还是个绝色美人儿,我也想见识一下,不如姐姐唤她过来?”
须臾,蔓儿带着皇后的口谕来到了掖庭。掖庭内侍监听到皇后要传召家人子,不敢怠慢,立即引着蔓儿来了邓绥所在的居室。邓绥带着小娥出来跪迎,只见院内站着一个身材纤细面容清秀的侍女。
蔓儿上下打量了邓绥一番,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就是邓绥?”
邓绥回答道:“是的”。
蔓儿神色颇有些倨傲的命令道:“皇后殿下传召你,跟我来吧。”
邓绥随即起身,跟在蔓儿身后往外走。刚走了两步,蔓儿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邓绥身边的小娥,声音有些尖锐的问道:“你是谁?”
邓绥连忙解释道:“蔓儿姑娘,她是小娥,是我从邓府带过来的贴身侍女。”
蔓儿又从头到脚打量了小娥一遍,眉目之间不知何故流露出了一丝丝敌意,她趾高气扬的命令道:“皇后只说传召你,可没让你带什么侍女,她,不许去!”
小娥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讪讪的很是尴尬,邓绥随即向她递了个眼色道:“你先回去等我吧。”
于是,邓绥在蔓儿的带领下,来到了长秋宫。
长秋宫在窦太后移居永安宫后便空置多年,直到阴皇后入主。迁宫之前,刘肇特意命少府将长秋宫从内到外整饬一新。从外面看,宫殿端庄宏伟,尽显皇家的无上尊贵;进到殿内,装饰陈设流光溢彩,美轮美奂,每一处都彰显着皇帝的恩宠。
邓绥跟在蔓儿身后,一步一步循规蹈矩,进了内殿,远远便看到两个身着华服的美人儿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在章台殿见到的皇后殿下。邓绥连忙跪拜行礼,只听一个轻柔的声音道:“平身吧,过来,走近一点······”
这大概是邓绥听到过最温柔最好听的声音了,恍如天籁,令人顿时如沐春风。邓绥心中的忐忑立刻融化了不少,她步履轻盈的走上前去,终于看清了皇后的面容。
皇后的脸很小,大概只有巴掌大,五官端正秀丽,如同画上去的一般精致,微笑时眼角弯起,像一对明亮的月牙儿,纤细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如娴花照水,似弱柳扶风。
坐在皇后对面的女子同样也是个绝色美人,只是她的五官比一般女子要深邃许多,气质也十分清冷。
阴皇后温和的拉起邓绥的手,细细打量着她,随后微微笑道:“没想到姑母竟有一个如此标致的女儿。”接着,她蛾眉轻蹙,语气也沉了下来道:“说起来,我也只在小的时候见过姑母几面。出了那样的事,想必她老人家这些年过的一定很艰难吧·····不过,今天看到你一切安好,姑母也可以放心了······”
几句话又勾起了邓绥心底那不敢触碰的痛苦,她拼命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阴皇后见她神色悲戚,便立即转移了话题道:“不说这些了,快来,坐到我身边来,尝尝淮南刚进贡的蜜桔,很是清甜······”
邓绥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顺从的坐到了阴皇后的身边。
自始至终,周贵人一言未发,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切。她的目光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警惕,似乎想要把邓绥彻底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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