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刘怙将手里的奏疏狠狠拍在了案上,怒气冲冲的命令道:“召廷尉卿俞左过来!”
奏疏上所书正是平阿县堤坝垮塌之事。这封奏疏是经由霍家之手递到御前,除了奏报堤坝垮塌造成财破人亡之外,另有一事赫然在目。
得陆珩举荐接任廷尉卿一职的俞左很快便赶了过来。
刘怙将奏疏丢给他道:“平阿县出了这等大事,当地官民联名举报九江郡守孟知图,贪污朝廷公款,筑堤材料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导致堤坝垮塌,死伤众多。廷尉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俞左匆匆浏览了一遍奏疏,谨慎回答道:“若真如奏疏所言,孟知图便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只是仅凭这封奏疏,不能作为孟知图贪赃枉法的实据。依臣看,不如先将孟知图停职,押解入京,由廷尉府审理,待真相查明后再行处置。”
“爱卿所言有理,”刘怙皱着眉头道:“只是这水利工事也不能停啊······”
俞左遂建议道:“臣以为既然工程方案已定,接下来无非是找一个可靠的人监督实施即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照你说的办。”刘怙深以为然道:“来人,替朕拟旨,九江郡郡守孟知图督建水利失职,酿成大祸,着即刻停职,押解入京,由廷尉府处置;九江郡郡丞靳玏代行郡守之职,在建水利工事务必十日之内完工,如再有纰漏,必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俞左领旨拜道。
方才有一丝犹疑从刘祜脑海中闪过,是否需要事先向太后和陆珩通禀一声,但是刘祜很快便否认了这个念头。太后已经允准自己全权处理九江郡治水一事,命令陆珩不必再插手,自己何必再多此一举。
这是自刘祜名义上亲政以来,真正按照自己的意志所下的第一道圣旨,他的心里不禁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滋味。
当廷尉府的人如同从天而降出现在孟知图面前时,孟知图还懵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递上去的奏疏算起来此刻应该还未到御前,怎么廷尉府的人这么快就出现了,而且还是带着将自己停职查办,押解入京的圣旨。
孟知图稀里糊涂的被带上了枷,临行之际,仍念念不忘未完的工事,一遍又一遍的与廷尉府的侍卫确认道:“大人,下官究竟犯了什么罪······大人,这工事耽误不得啊,能否缓几天,容下官看着工事完成,再随你入京······”
押解侍卫不耐烦道:“圣旨这么说的,你遵从便是。工程的事情,上面自有安排,哪来那么多废话!上车!”
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将孟知图押上了囚车。
一路颠簸,孟知图坐在囚车上翻来覆去的思量着,自己最多是个用人不察的渎职之罪,陛下如此大动肝火,甚至不顾工事未毕便急急将他押解入京,却是有些想不通。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在自己尚未入京之际,第二份关于他的奏疏已经送到了刘祜的手中。
这封奏疏是廷尉府派往九江郡巡查的府丞着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上面赫然写道,就在孟知图的府邸后院中,搜查到了两大箱白银,足足两百两。
刘祜看到奏疏的那一刻,气的脸都白了,一遍一遍来回踱着,愤恨道:“这个孟知图,朕真是错信他了!混账!”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陆珩那边也已经得了风声。
孟知图虽不是出自他的门下,但他当年在廷尉卿任上时也曾对此人了解一二。在陆珩的印象里,此人虽然待下严苛,名声不佳,但为人还算刚直不阿,不太像会做出这般贪赃枉法之事。况且此人先前就在水曹任上,精通水利,怎会不知堤坝用石的重要性。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于是陆珩急忙进宫觐见,以免刘祜在盛怒之下做出不智之举。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匆匆赶到时,刘祜正要下令俞左待孟知图押到后即刻下狱法办。陆珩连忙直言相劝道:“陛下,老臣早年与孟知图也曾打过一些交道,依老臣看来,孟知图不像是这般欺君罔上之人,此事或有蹊跷,还需细细审查啊。”
刘祜不满的诘问道:“前有平阿县官民的联名举报,后又在他自己家里搜出赃银,这还不能证明吗?”
陆珩针锋相对道:“陛下,老臣听说,孟知图曾在平阿县修筑堤坝一事上,和当地贵胄刘壁产生龃龉,先前弹劾孟知图的奏疏又是和刘壁联姻的霍家递上来的,难保不是刘壁故意陷害以平私愤之举啊!”
这个陆珩真是倚老卖老,自己与霍家的关系,他不会不知道,此番却如此编排霍家,岂不是要让自己无地自容吗?刘祜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碍于陆珩在朝中第一重臣的地位,更碍于邓太后的威势,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他阴着脸,冷冷的扔下一句:“司徒大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朕不管了便是!”
陆珩也觉出自己方才的言语颇有些失当,便缓和了些语气道:“陛下,请恕老臣失言,老臣只是不希望陛下错杀良臣,还望陛下暂忍一时之怒,查明真相,冷静处置。”
见陆珩姿态放低,刘祜心中的忿恨也平缓了一些,便故作宽容之态道:“司徒大人言之有理,朕确实有些急躁了。孟知图在奏疏中提到,是堤坝监工,一个叫陈阿四的暗中做了手脚,而这个陈阿四如今却下落不明,想来也确实可疑。朕以为,真相须得找到这个陈阿四才能查明。”
“陛下圣明。”陆珩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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