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骘脸色阴沉的返回永安宫之际,邓绥正与她的亲信大臣尚书台御史大夫朱宠商议着什么,见邓骘突然闯进来,似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遣退了朱宠。
刚刚为邓康之事不欢而散的兄妹二人,此刻对面而坐,脸上都有几分不悦。
邓骘率先开口道:“方才我负气出宫,想了一路,太后啊,这一年来,你变了不少啊······”
“哦?”邓绥似有些漫不经心道:“孤哪里变了?”
“唉!”邓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妹妹啊!为兄不是外人,为兄是你如今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你有什么顾虑之事,不必瞒着为兄。”
见邓绥沉默不语,邓骘有些焦急道:“自从清河王妃的事情以来,你大力提拔任用自己的亲信,又在少府安插那么多眼线,难道为兄看不出来吗?就算为兄看不出来,高翎那些老狐狸还能看不出来吗?”
邓绥神色肃然的直视着邓骘,冷冰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邓骘身体向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道:“为兄知道,玉门关一事,为兄与耿将军都遭了人的算计,你心里始终过不去这道坎儿,你怕那些别有用心的奸人再生事端,所以才这么做,为兄说的可对?”
邓绥没有直视邓骘的目光,而是把眼睛看向了别处,依然不作回答。
秋风乍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正是邓骘被困在玉门关几乎弹尽粮绝之际。如今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回想起当时的绝望无助,依然心有余悸。
“绥儿,”邓骘已好久未曾这般称呼自己的妹妹,他的眼中透着一丝怅惘,语气却异常决绝道:“玉门关的事,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不用为兄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为兄只问说一句,这天下毕竟还是姓刘,你想保的那些人,能保得住一时,可能保得住一世?”
邓绥心头一颤,回眸盯着邓骘。
邓骘眼中隐隐透出阴冷的寒光,更压低了声音道:“绥儿,听为兄一句劝,你既已有戒备之心,何不干脆另择新主代之······”
话音未落,邓绥脸色遽变,嚯的起身斥道:“邓骘!”
邓骘也站起身来,走到邓绥的跟前,毫无退缩之意的直视着邓绥,言辞激烈道:“我知道你不忍心,可你别忘了,他的亲生父母皆是因你而死!从一开始我就看出这孩子心思没那么简单,这些年来不动声色的便笼络了一大帮子新臣旧吏,其算计筹谋的本事更不在你之下!你与他积怨已深,这辈子是解不掉了,若再不当机立断,趁着我们兄妹尚能掌控局面之际除掉这个隐患,日后必遭反噬!”
雕花绣金的宫窗外,映出一方灰蒙蒙的天空,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晴日,便如同邓绥此时此刻的心情。她一言不发,沉默着走到宫门口,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广德殿朱红鎏金的拱顶飞檐。
“你以为我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吗?”邓绥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到表情,只听到冰冷的声音道:“可刘氏宗亲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刘祜更适合做大汉天子的人选了······”
邓骘眼眸中的锋芒瞬间晦暗了下去。
邓绥说的是实情,先帝没有留下一个可承大业的子嗣,当年他全力支持邓绥将刘祜扶上皇位,也是再无可选之人的无奈之举。而今之计,若要改天换日,恐怕只有······
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可是他从来都不敢细想下去,就算现在,他也强力克制住要说出口的冲动,因为他知道邓绥不会同意。
末了,邓骘只能仰天长叹道:“进不肯进,退不愿退,这个局,为兄不知该如何解了!罢了,太后你好自为之吧。”
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对话。
这一次,邓骘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他知道自己无法左右邓绥的决定,好在大汉的军权还是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这个杀手锏稳攥在手,他相信无论刘祜再怎么机关算尽也翻不出天大的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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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骘离开后不过两日,朝廷上又出了一桩事。
郎中杜根上了一道奏本,彻底激怒了邓绥。他在奏本中不仅将直斥太后把持朝政之过,更以章帝时期窦宪与窦太后兄妹二人擅权祸国为比,痛陈外戚干政之祸,将矛头指向了邓骘,抨击他飞扬跋扈,甚至含沙射影的指责太后举止不当,有拉拢武将之嫌,所陈之言众所皆知指向玉门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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