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新年一

范满满这场病，病得不轻，好了之后也成天失魂落魄的，经常就开始放空出神，比如现下。

“阿满，阿满！范满满！”大帆拿手在她面前晃了半天，在她面前拍了几下掌，她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大帆敲了下她的头没好气地说，“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自打生病后就开始失魂落魄。”

捂住头反手打回去，“别老打我头，会长不高的。你刚刚说什么事啊？”

“怜儿让你一会去找她，给你做了新衣服，让你去试试。”

范满满一扫阴郁，眼角都笑弯了，“怜姐姐最好了！我现在就去！”扔下茶杯就跑出了茶肆，往边上凝云馆的后门跑。

怜儿大帆和她是一批被转卖到凝云馆的，怜儿和大帆是老乡，家乡饥荒家中的人都死了，他们被人拐来了这，三个算是打小就认识，一直相互扶持。怜儿比她大一岁，大帆又长怜儿三岁，两人一直待她和亲妹子一样。知道她饥一顿饱一顿，平日怜儿也总会给她准备衣物，每年过年时一定给她做一身新衣裳。

范满满此时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姐姐，你真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怜儿捏了下她的鼻子说她，“你就嘴甜。快穿上合不合身。”

范满满将这褙子披上试了下大小，紫色提花刺绣，花纹是小花枝描金，“这衣服也太贵了！给我太浪费了。”

怜儿给她整理好领子，“你都是大姑娘了，总该有身体面的衣服啊。”捏了捏腰上空出来的衣段，“你这时日瘦的太多了，刚刚还想说你脸上也没肉了，这身上瘦得就剩几两肉了，你脱下来，里衫也别试了，我再让人一起给你改改。”

“哪用改，我过段时日就又会胖回去了，哪要这么麻烦。”范满满欢喜地摸着衣服。

春节将至，凝云馆是最闲的，大家都要阖家团圆，姑娘们也会得几天假出去转转，范满满将衣服叠好，拉着怜儿的手说，“后日就是年三十了，明天置办点年货，今年大帆下了血本在福全楼订了年夜饭呢！我们后日可要吃回本！”

“知道了。你都念了半年的福全楼了，这回可满意了？”

“那可不！姐姐，你不是得假了吗？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啊！我们都好久没一起逛过街了！”

“这...琴姨...”看着范满满期待的眼神，只好起身，“唉，我去问问吧，她之前只答应我，明后日准许我出去的。”

过了会怜儿回来，“只答应了我两个时辰。”

范满满赶忙拉着她往外跑，“那还不快点！大帆就在隔壁茶肆，我们去找他。”

大帆和怜儿也是对苦命鸳鸯，旁人都看得出来，别说琴姨这种人精了，平日在凝云馆都限制他两见面，得了这次机会，范满满准备得了空就给他两腾地方。逛到一家茶水铺子，她表示要进去，“我累了，这家从南边引入的七宝擂茶说是特别好喝，我可穷了，没钱请你们喝，我要自己进去，你们快去把该买的年货买了。”

那两人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意，都红着脸，不知道该不该走，把范满满看得急得慌，推了他们一把，却没留意边上送货的车一个轮子掉了下来，整个货车正要往她身上倒。她突然被人抓住了手，拉到怀里，边上的货车倒了下来，车上的七八个酒坛碎得四分五裂，引得行人都停下脚步看热闹。

大帆和怜儿则是三分惊讶七分疑惑地看着救了范满满的男子，一看就是非池中之鱼，气度不凡，相貌也是惹眼得很，周围一些小娘子已在窃窃私语，可最可疑的是范满满一看就是与他相识，正欣喜地看着对方问，“你怎么会在这？真....郑公子。”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幸好脑子转的快改了口。

怜儿打量着这两人，见这郑公子没放手，她只得上去将范满满拉过来，“公子怎么称呼，您与我家妹子认识？”

“免贵姓郑，郑钰，我找她有事。”钰真人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看了眼范满满，“病不是好了吗，气色怎这么差。”冷冷淡淡的语气也听不出关心。

大帆听这口气就不悦，虽看着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样可这清高的态度让人很不爽，但看范满满这一对眼珠子就差安在人家身上了，拉着范满满就想走，“我们今日还有事，改日我带她再去找你。”

“大帆，你和怜姐姐先去，我同郑公子有事说。”范满满甩开他的手，站到钰真人边上，像只求表扬的小狗，大帆看得气得想昏过去，这怕是被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陈少侠，我和阿满就进这茶水铺子里坐半个时辰，你半个时辰后来这寻她便可。”说完也没理她，拉着范满满的腕子就进了茶水铺子。

“他这！”大帆气得指着他的背影，这了半天也没出了下文，怜儿将他的手指摁了回去，“好了，我看这郑公子虽高高在上但不像是坏人，我们晚点问问阿满不就行了。”听着怜儿的安抚，大帆才收起火气，听了劝先去买年货。

钰真人要了个包间，范满满进去关上门就心切地问着，“真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却被他按在门上，撩起她的袖子查看，见手臂上什么都没有，便要扯开了她的领子，吓得范满满赶忙捂住自己领口，“真...真人，你这是做什么？”

“你身上可有伤？”钰真人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停下了手。

“我哪来的伤啊？”范满满往边上移了两步，将另一只衣袖也撩起来给他看，“我毫发无损啊！”见他还盯着自己的脸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病了些日子，才刚好，气色不好是正常的。可真人为何要说我身上有伤？”

“你可有孪生姐妹？”

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将范满满问住，“我记得家中有一个哥哥，女儿就我一个。真人你这是怎么了？”

他也进了两步，贴着范满满，将她的衣领下拉了一点，见脖子上无伤，收了手，“我被入梦了，你，也可能不是你，被人虐打得浑身是伤，但也就梦到几个画面便消失了。”他是入定时入梦的，堪堪几个画面，梦境中的范满满了无生气，遍体鳞伤，脖子上都是被掐留下来的淤青。

“这....是先知梦？”

“我也不知。你这段时日还是当心点吧。”

范满满既怕又得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有结什么仇家吗，钰真人轻咳了一下打断她，“你也别担心太多，之前你也算被迫卷进了两次事件，帮了点忙，护你个平安我还是能做到的。”

“真人，你真的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不过，真人你能不能向我透露下，我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走财运啊？”得到自己安全的保障，一直在温饱问题上挣扎的范满满打算得寸进尺。

钰真人皱着眉，将她从上到下看了遍，“你觉得我像财神吗？”

范满满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阿陆说得对，像煞神，“我就随便问问，这不是年底了吗，希望来年能转运发个财嘛！”

“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

范满满心中一喜，“真人是要帮我实愿吗！”

“你且说来听听。”钰真人坐了下来，正巧伙计将七宝擂茶送了上来，还有范满满平时都只敢看不敢买的糕点果子。范满满也在一旁坐下，捧着茶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大口香浓的擂茶，花生豆子芝麻的香气在嘴里炸开，真是惬意得很。

她放下茶碗对钰真人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愿望，寻母的事我想又不敢，怕真找到了物是人非，我现下虽日子清苦但很快活，非要说想要什么，我斗胆想让真人陪我过个年。”反正这个要求也不会被答应，就别再想着能再有纠缠了。过完年三十，就将自己还没发芽的苗都斩断，来年忘掉这事，开始新的一年。

钰真人有些许吃惊，这种要求是他没想到的，若是她求财，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没想到提了这个事，“再说吧。”

以为会被回绝，范满满一脸不敢相信愣在那。

“我结过账了，你自己在这休息下吧。”钰真人将糕点推到她面前。

等大帆他们来的时候，就见到对着糕点傻乐的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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