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前尘往事-下二
凤冠掉落把大家吓了一跳,相国夫人还未来及反应丫鬟来说的消息,宋淳芮就推开边上的喜婆跑入雨中,往正门跑,暴雨时间又尚早外面没有护卫,门口的看守见自己小姐穿着喜服浑身湿透跑过来,吓得不轻。
宋淳芮心中没有别的念头了,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咬着牙把沉重的门栓抬起扔在了地上,门打开,外面站着衣衫半湿,一月未见的令钰。
“钰哥哥。”宋淳芮的泪和雨水将妆容打湿,投进他的怀抱,令钰拥住她没半刻就被人拉开,宋相国带了人出来,强行将他两分开,脸沉的比这暴雨天还难看,“令大人是牢狱关昏头了吧,婚宴在太子府。”眼神往外面看了下,时辰尚早加上天气没什么人,有几个赶路的商贩也是行色匆匆。
令钰在朝堂上一直是舌战群儒,此刻却无法辩解一句,今日是宋淳芮大婚,他没有一个理由可以出现在这,现在被人拦着,不让他上前一步。
“爹,我求你了,让我和他说两句话。”宋淳芮被护卫限制住了行动只能苦苦哀求着宋相国,他听了只更来气,命令着护卫,“把小姐带回去。”
“宋相国。”令钰拱手一步鞠躬做着伏地,“下官恳请你让我和宋小姐说两句话。”
“令大人,你是什么意思,在我相国府门口要求和即将大婚的太子妃见面?”
令钰这辈子没有遇到过这么无可奈何的事情,心中所爱要所嫁他人,他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咬着牙,没有起身,想要再次恳求,身后传来声音,“相国大人,今日大喜,府上这个时辰都好生热闹。”
“二皇子驾到,有失远迎。”宋相国见二皇子也掺和进来,又怒不敢言。
二皇子和太子长得颇像,但更为正气,他看了一眼令钰说,“令大人你这是何意?”
“这......”宋相国虽然知道二皇子知情,但还是说不出口,令钰收回了手,站直了身板,眼神一直望着与他隔开的宋淳芮。
“令大人也是太不懂规矩了,宋相国嫁女之日,你这时候来拜访人家实在不合适啊。”二皇子为令钰解围,又给了宋相国这个极为看颜面的人面子,宋相国听了连连称是,顺坡而下,“令大人,改日一定请你来府上一叙,今日老夫嫁女实在不便招待。”
令钰刚想开口,就被二皇子拉住了,“淳芮今后也是我弟妹了,我备了一份礼想赶在出嫁吉时前送来也算我这兄长的心意了。来人,将南纱珠送上来。”这南纱珠是前朝遗失多年的宝物,整体呈通透的朱砂色,是泛着橘光的夜明珠,掌心大小,自带着暖意,相传前朝公主出嫁时就带着这南纱珠。
“这天不好,宋相国不请我进府给弟妹这个贺礼吗?”
“多谢二皇子厚爱了,是下官考虑不周,快请。”
“令大人也随我一起进来道个喜再走吧,这大下雨的也不能让人在门口淋雨,是吧,宋相国。”
二皇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相国只能硬着头皮将令钰也一起请进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要继续将这场戏做下去,戏里的两个主角像牵线木偶一样,一前一后隔着几丈远,遥望着对方。二皇子在边上看着都忍不住在心中默念一句,自古相思害人痴。
那南纱珠的盒子将至宋淳芮手中时,二皇子将一张字条一并塞给了她,宋淳芮面上不敢有任何异样,但拿着盒子的手在轻微颤抖,盒子底部贴着的纸条她慢慢地收进了袖中。宋淳芮和令钰在厅中凝望着对方,珍惜着这片刻的相见。
“既然礼送到了,就不耽误吉时了,淳芮快去换衣梳洗吧。”二皇子与宋相国告别,又与令钰说,“正好令大人和我一道,相国大人放心,我会好好说说他的。”
“无碍,今日本就是大喜之日,令大人来道喜下官自然是乐意的。”宋相国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令钰心上,咬紧着后槽牙不让自己出声。又看着宋淳芮被丫鬟半搀半架着离开,看着她那句钰哥哥,无声的呼唤,什么也做不了,从没有一刻恨过自己这么无能。
二皇子将人带出相国府后就连着骂了他几声,“糊涂!你真是太糊涂了!太子不是我们现在能动的,为了一个女人你现在这样何必呢。”
“枉费太子错爱了,令钰心中只认她一人,今日确实冲动了。”令钰一直以来都是意气风发,今日狼狈不堪,出狱那天都没有这般颓废,胡茬都未刮去。
“你!罢了。”二皇子止住了,“你若真有心,就再忍一忍,现在不是时候。”
“下官谨记教诲。”边上的随从给令钰递来一把伞,他却推开,“下官心中烦躁,先行退下了。”他走出了伞,一人在瓢泼大雨下行走,才刚开春,春雨还带着冬寒,打在身上刺骨的疼。二皇子的随从问二皇子,“要派人去给令大人打伞吗?”
“不必,别去打扰他。”二皇子看着他雨中落寞的背影说,“这宋淳芮是他的软肋,她必须永远是太子的人。”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少见的野心,自古帝王家何来善人,大家都是在尔虞我诈中存活,令钰必须要成为他的贤臣,不能有软肋。
相国府中,宋淳芮在换衣时颤抖地拿出那张字条,字迹被湿透的衣服洇开了一点墨,是令钰的字迹,留给她一句话,【束发之约,永世不忘,等我。】
宋淳芮在里间捂住嘴哭泣,她怕是等不到了,她只是家中这场政治交易的贡品,而且太子怎会放过她。她将字条贴身藏进里衣,外面炸成一锅粥,在叫着衣服得赶快烘干,妆容得重新化,巧儿在门口焦急地催着她,“小姐,你好了吗?大家都在等你。”
宋淳芮将眼泪擦干,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才出去,相国夫人意外地没有责骂她,只是说,“淳芮,来坐下,先重新上个妆。”
喜婆们在忙进忙出,加了几个火炉去烘烤嫁衣,相国夫人不发一言地看着女儿重新梳妆,要点花钿时,她要过笔说,“我来。”仔细地给女儿画上出嫁的花钿妆,低声和宋淳芮说,“母亲也是这样过来的,一辈子至少也是大富大贵了。心中期盼着得不到的东西,过得越苦,放下吧。”
宋淳芮闭上眼绝望地点了下头,喜婆们赶忙过来捧着烘干的喜服来让她换上,重新戴上凤冠,这回不会再有令钰出现了,她的人生要翻篇到没有他的章节了。
后来再想起这场婚礼时,她只记得自己和木偶一样,所有的热闹喧嚣与她无关,喜帕下的她没有一丝情绪,痛苦也好绝望也罢,都无所谓了,听着喜婆的指引,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入宫行礼的仪式冗长复杂,她戴着沉重的头饰,和太子并肩向圣上皇后行礼,被线提着一般循规蹈矩地将仪式结束。在去太子府之前,太子握住她的手说,“淳芮,你终于嫁给我了。”
她也只是嗯了一声,将手收回,“殿下,不合规矩。”
“也是,这是宫中,是我太心急了。”太子难得笑得不带城府,宋淳芮没看一眼进入了轿中。
进了太子府她就在婚房中迎来了漫长的等待,前几日她恐慌这一刻的到来,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之时就想开了,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都已嫁他人,还在奢望着令钰吗。
太子推门进来时,她刚被更了衣正闭目养神,“是我来晚了,淳芮可是累了?”
“还好。”
太子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有趣可爱,我当时就和母后说,要娶你当太子妃,今天终于等来了。”
“谢殿下厚爱了。”宋淳芮没抽开手,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太子今天兴致好,拉着她说了唠叨了许久,可宋淳芮都没什么回应,也没有大闹也没有不甘心。太子停下了絮叨,抚上她的脸解开她喜服的扣子,宋淳芮觉得触碰自己的手像蛇在身上游走,闭上了眼睛。
这个举动终是将太子伪装的面具撕下来了,捏住她的脸强迫她睁眼,“为什么不看我,你心里还在想着令钰吗?你都嫁给我了,你居然还想着他!我们才是夫妻!”
宋淳芮死闭着眼也不回答,太子被气笑了,“好,摆这个姿态给我看,不过也没用,你只能是我的妃子,我孩子的母亲,你劝你最好早点死心。”
她被推到在床上,不做任何反抗,除了疼没有别的感觉,她抓着身下的床单,将叫声忍在了喉间,太子扯着她头发问,“令钰知道你现在在我床上吗?”
“你闭嘴!”宋淳芮终于无法忍受,低吼了一句。
太子伏在她身上,笑着说,“不忍了?”见宋淳芮又不再说话,拽着她的头发半坐起来,强迫她贴着自己,又突然变得深情款款的样子,一寸寸吻着她的眉间说,“淳芮,我只有你了。”可手上毫无分寸,掐着她腰的手下了死力,腰间很快就见了淤青,宋淳芮觉得浑身都被折磨的发疼。
但这才是开始,宋淳芮当上太子妃后,任凭太子怎样献殷勤,她也没有什么回应,太子的暴戾一天天展露了出来。行房事是她最恐惧的一件事,太子开始折磨她,会在途中突然掐住她的脖子问她爱自己吗,会拿鞭子抽打她,会拽着她头发砸向床头。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让巧儿偷偷从府外买令钰的文章带给自己,一遍遍细品揣摩,像是回到和他一起探讨聊天的日子。
她被困在这府中出不了一步,像是被折断翅膀的金丝雀一样,从她当太子妃到被废的一年间,她只见过令钰一次,她本以为时间长了会忘记,但每日的思念愈深,再见之时恍如隔世,只觉相思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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