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前尘往事-下四

这个事情之后禾妃身边的丫鬟和府中那天给令钰带路的侍卫惨死在她院中，太子说了句，“既然是青禾的人就烧了洒在她院中吧。“禾妃被吓得不轻，几个晚上都没敢睡，让人连夜把土给重新翻了一遍，又偷偷找人驱了邪才慢慢恢复过来。

而巧儿发现，宋淳芮更加沉默寡言了，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和她说话也不理。太子对她开始越发的暴戾，上一刻还将她搂在怀里，下一刻就拿着熏香往她身上戳。巧儿帮她涂药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那个烙印，用力地拿帕子擦了好久，一边哭着一边说，“小姐，没事，我去给你找偏方帮你去掉。”

“去不去掉有什么所谓，不用白费力气。”

巧儿不甘心找了各种膏药来给她敷，但都没见效果，宋淳芮倒是劝她算了，别折腾了。可这个烙印像是她必须要除掉的污迹，她一有能出府的时候就在外面找药，直到有一天令钰找到她，偷偷交与她一封信让她给宋淳芮。

这封信巧儿本以为会让宋淳芮枯木逢春，但宋淳芮看到后不敢接，隔了好久才接过信在手中握了一会，连打开都没就收进了暗格。巧儿想问什么，宋淳芮先开了口，“没有意义了，不如不看。”将自己的希望全部都熄灭，这样就不会有失望。

可这个信没想到成了隐患，衍朝一百七十八年，圣上突然身体告急，宫中开始盛传有人搞巫蛊之术，圣上命人彻查，所有皇子府邸都要查，巫蛊之物没找到，却在太子妃房中搜出了与男子的书信两封。一张是出嫁那日的字条，还有一封是那封没拆开的书信，被搜查出的时候，宫中的黄公公还没将信看完就被宋淳芮抢去，扔进了灯中被燃尽，可前半封几个公公都见到了，被上报给了圣上。

宋淳芮居然是从别人口中菜知道那封书信的大概内容，他会带她走的。她第一个念头是幸好毁了，幸好没看到落笔。圣上病好后，亲自审问了宋淳芮，她绝口不提是谁，只承认与人有私情。圣上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要保这个败坏名声的太子妃，开国历代都没有处死妃子的先例，无论再怎么动怒也不能走到这一步。圣上让人将此事记录在密宗，废了她太子妃之位，又将她发落到苏州的普照庵带发修行，其实就是将她关在那。

普照庵的日子清苦但并不难熬，宋淳芮比起在太子府觉得现下的时光至少不再折磨她。不过也就过了三个月，圣上驾鹤归去，新帝李昭登基，改国号丰平，正是太子。

宋淳芮被李昭的人暗中带回了京中，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囚禁。这一回击垮了宋淳芮，本就会经常精神恍惚的她郁症加重，李昭有次发怒拔掉了她的指甲，她昏厥过后醒来就疯了，只记得令钰提亲前的事。后来看到李昭就躲起来，一遍遍问着巧儿，钰哥哥什么时候来娶她。李昭将她锁在了一座偏殿，他去的时候巧儿也被关在门外，只能听到小姐在里面哭天喊地的求救，她在门外跪着将头磕出了血一遍遍求着李昭，“圣上，求求你放过我家小姐吧。”

李昭认定了这就是他的物件，若不是宋淳芮离不开巧儿怕是要把巧儿加以重刑，他找人打了一根可以从屋内到院子长度的金链子，锁在了宋淳芮的脚上，不准她出这个院子一步。

同年，曾今的二皇子，现在的宁王李承谋反了，朝野间人心惶惶，内忧外患，新帝暴虐，登基后暴政阴晴不定，民生哀怨。宁王那还还散出他手上有真传位遗诏的流言，本来朝野都对李昭不满，现在这个流言更给了他们想要拥护新帝的念头。

宁王的人攻破宫门前，李昭在正殿逗着缩在桌子下的宋淳芮出来，“淳芮，乖，出来。”拿了她喜欢的蜜饯诱了半天，她就像冬眠的困兽捂住耳朵不动。

李昭勾心斗角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一切，满是疲惫地看着宋淳芮，“你是不是恨我。”她并不会理他。

收回了蜜饯，李昭苦笑着说，“你出来帮我办一件事情，今后你就再也不会看到我。”听到这句话，宋淳芮放下捂住双耳的手，回过头狐疑地看着他，李昭对她做着最后的承诺，“我发誓不会骗你。”

宋淳芮这才慢吞吞地从桌子下爬出来，李昭从怀中拿出一把刀放在她手上，手把手让她握住了刀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你从这刺下去，我们就算了结了。”一只手想抚上她的脸，她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吓得又要钻回桌子下。

李昭抓住了她不让她走，没再大吼大怒，耐着性子引导着她，“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见宋淳芮坚定地点头，明知她会这样，但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苦涩，他握着她的手将刀尖往胸口更进了一寸，“你只要用力刺下去，你就不会再看见我。令，令钰他就会来接你。”

“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吗？”宋淳芮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

“不会再见。”李昭的话音刚落，宋淳芮脸上浮现起他不知多久没见过的笑容。抵着心间的刀刺下鲜血印染了衣衫，宋淳芮见到血吓得就要收手，李昭没给她机会，握着她的手瞬间将刀完全送了进去。他最后抚上宋淳芮的脸时，她被吓得没敢动，“真好，是死在你手上的，若有来世，别再碰到我了。”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宁王攻进正殿的时候，宋淳芮还木在李昭的尸体边，手上沾满了血迹，不知所措。

宁王没想到再见宋淳芮的时候她成这个样子，看见人来，她又躲回了桌子下，宁王蹲下来朝她招手，“令钰让我来接你。”

这个名字她等了太久了，“钰哥哥在哪？“

“他在随州正赶过来。”随州是他们的大本营，令钰作为军师要善后，现在正在快马加鞭地赶来。

宋淳芮从桌下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激动，明明记得才见过没多久，但这个期盼像是隔了一世那么长，出来后也没理宁王就走到正殿门口看着外面的月色，等着令钰。但她等来的却是宁王背后捅过来的一刀。

“陛下！”宁王边上的亲信始料未及，惊呼了出来。

宁王收起了刀，看着倒在地上的宋淳芮说，“我的左相不能有软肋，她是被谁杀害，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我们进来时，废帝和她就已亡。“亲信的回答得到了宁王的肯定。

令钰等了两年，等来的是宋淳芮遍体鳞伤的尸体，而登基的宁王训斥了要给宋淳芮他正妻的要求，“你是想让天下人都来耻笑朕吗！不准再提！”这皇位已是他弑弟夺来，现在令钰还要提如此离经叛道的要求，让一向被称贤君的他都勃然大怒。

但令钰还是提了第二次，他领命要去边塞出征，党项族二十万精兵，他们只有十万，凶多吉少。

“若此次微臣不能活着回来，求陛下将淳芮与我合葬，予她微臣妻子的身份。”令钰跪在地上求着最后一次圣意。

新帝心力交瘁，“准了。但你务必要好好回来！等回来，朕答应你一切请求。”

“谢主隆恩。”

可这次苦战，十万大军换回的胜利，京中全无喜庆，处处白幡。新帝食言了，废帝的妃子怎么可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他左相的妻子呢，后人如何看他。不光如此，史书上将宋淳芮的痕迹摘除得一干二净，就像她只是失德被废的太子妃一样，淹没在历史的尘埃。

宋淳芮的魂魄被收到地府时，因为弑夫，本该要受酷刑，但念在事出有因，宽大处理，只在地狱当差十年即可，而后再去酆都。

她就是在这时候遇见的丹辰星君，这人是上仙，不知来地府做什么，见谁都是乐呵的一张脸，见她尤甚。听到他说他们两世前有渊源，也是有些许吃惊。

“仙君，前尘之事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在意。我作为宋淳芮的一生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想得倒挺开的，是好事。”

“若没有其他什么事，仙君我就先走了。”

丹辰星君在后面叫住了她，“你不想知道令钰现在怎么样吗？”

这个名字像是她逃不开的命，她没回头，抑制住心中的苦楚问，“他还好吗？”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丹辰星君走上前，绕到她面前和她说，“此事看你想怎么样？”

“我？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想见你。我本想不理会，也不希望你见，但只是觉得你或许想知道。现在到了你这，我竟已后悔要和你说这事。”

宋淳芮念了那么久，等来的令钰成了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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