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这个月开资了，给孩子买一个吧。”赵欣晔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走了进来。

见爷俩都没说话，她走到了崔海涛旁边，小声说：“孩子也就是想有个玩具，让同学能来家里一起玩。要不老上别人家去玩，人家都有，就他没有，孩子会自卑的。而且别的小孩也看不起他。”

虽然赵欣晔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崔扬听到了。抽了几下鼻子后，他趴在写字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欣晔看了崔海涛一眼，走到崔扬旁边，拍了拍他的头：“行了，别哭了。起来吃饭吧。妈做主了，等这个月你爸开资的时候就给你买一个。”

崔扬到底是小孩子，立刻就破涕为笑了：“妈，那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妈啥时候骗过你？快吃饭吧。吃完饭还得上学呢。”

“嗯！”崔扬很认真地答应了一声。

崔海涛看了看兴高采烈的儿子，点燃一根红梅，狠狠地抽了两口。

得到了这个月就买游戏机的承诺后，崔扬的心情一下好了很多，他甚至开始幻想起了邀请同学来自己家玩游戏机的场景。

中午吃饭时，他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把自己在学校里的见闻分享给爸爸妈妈。赵欣晔还不时地回应一下儿子，崔海涛则几乎没怎么说话。吃完饭，他自己就坐到一边抽闷烟去了。

“你怎么了？我看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赵欣晔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没事，没休息好，累了。”崔海涛有些敷衍地回答。

“那你就去睡一会吧。难得今天不用上班。”

其实崔海涛本来是想告诉妻子自己下岗的事的，不然他也不会中午就回家。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下午，崔海涛还真是睡过去的。他本来想出去转转，但是一想到楼门口聚着的那伙打扑克的人，他就不想动了。

虽然人家可能都没怎么关注他，但是崔海涛心里就是觉得大家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崔海涛睡了，不过赵欣晔这一下午却没闲着。洗完中午吃饭的碗筷，她又洗了会衣服。衣服都晾好后，又擦了一遍地。忙完这些，她才坐下休息了一会。

“你晚上想吃点啥？要不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吧。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赵欣晔看着刚睡醒，还在瞅着天花板发呆的崔海涛问道。

“不用，家里有啥做啥。”崔海涛还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

“家里没啥了，就剩土豆了。我还合计晚上吃完饭再去买点菜呢。”

“那就土豆吧。”

“你是不心里有啥心事啊？还是病了？”赵欣晔坐到崔海涛旁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事，我能有啥事？”

“是不是心里压力大啊。你别上火。虽然我下岗了，但是你不是没事嘛。而且咱们家还有存款，这两天我再出去找个工作。”

“嗯，没事，你不用管我。”

……

吃过晚饭，赵欣晔挽着崔海涛，提着一个布兜子，出门去菜市场买菜。

以前赵欣晔都是晚上下班的时候顺便就把菜买回来了。自从下岗之后，她就改成了每天晚上七八点钟再去菜市场。

这会卖菜的快回家了，所以剩下的菜就会减价处理。有时候一两块钱就可以买一小堆。崔海涛今晚吃的土豆，就是前天晚上赵欣晔花一块五买的一堆。

以前赵欣晔还曾经嘲笑过这些买“扒堆菜”的，说他们为了块八毛钱的便宜，天天故意等人家要收摊了再去买。可没想到，现在她自己也是这样了。

两人刚出门，就看到何涛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张爽就跟在他的身边。

“呦，涛哥和嫂子出去上班啊？”

一个正和儿子在空地上打羽毛球的胖子跟何涛打了个招呼。

这个胖子崔海涛也认识，叫秦路斌。他是纸箱厂的副厂长，说起来和何涛还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只不过两个人虽然住一个院，但是平时就不对付，以前还打过架。这也是何涛从纸箱厂下岗的一个原因。

何涛当“忍者神龟”的事，基本上这个院的人都知道。所以晚上看到他和张爽出门，也没人和他们打招呼。秦路斌平时看着何涛就当没看见一样，今天主动跟他打招呼，显然是成心让他难堪。

何涛看了秦路斌一眼，想说什么，但旁边的张爽拉了拉他，最终何涛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地蹬了秦路斌一眼，就走开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何涛跟做贼似的，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他，骑上自行车带着张爽，快速离开。

何涛和张爽的事，崔海涛和赵欣晔早就知道了，这时也并不奇怪。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还有一辆自行车紧跟着何涛他们，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这个不是......”赵欣晔看着后一辆自行车，她好像认出了车上的那两个人。

“杜宁和陈蓉。他们怎么跟着何涛走？上个月就听人说，铝窗厂也下岗了一批，他们两个都在名单里。难道他们也去干那个了？”崔海涛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说。

“不能吧。陈蓉平时看着挺保守的啊。不像是能干那行的样子。”赵欣晔有点不敢相信。

这时，秦路斌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朵：“儿子！看着没？你得好好学习，要是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跟你何叔叔和张阿姨似的。”

“真是，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走过去之后，赵欣晔小声和崔海涛抱怨道。

崔海涛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自己虽然没在外面说过什么，但其实心里也嘲笑过何涛。觉得他自己不出去干活挣钱养家，还让老婆去伺候别的老爷们挣钱，不是个男人。

结果现在倒好，崔海涛自己也下岗了。

下一步，他又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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