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涛和赵欣晔回到家，儿子崔扬已经写完作业了，这时正在守着电视看新闻。

倒不是崔扬爱看新闻，而是崔海涛家的电视一共就能收到不到十个台，其中不少还有雪花，调来调去，也就是沈水一台新号最好。这个台这时间就是在播新闻。

看到崔海涛夫妻两回来，他立刻迎了上去：“妈妈，给我买冰红茶了吗？”

赵欣晔这才想起来，本来答应了儿子要买冰红茶的，她给忘了。

这几天不知道为啥，崔扬班里的同学特别流行喝红冰茶。好多同学上学就带着一盒纸盒装的冰红茶。崔扬是少有的还用一个塑料杯装一杯白开水带着的孩子。

看着别人一到下课就拿出冰红茶，把吸管撕下来插进盒子里，然后“滋溜”一吸。崔扬别提有多羡慕了。他喝过一口别人的，酸酸甜甜的，确实好喝。他确实馋的不行，这才回家和赵欣晔说。

其实崔扬说了之后，赵欣晔还真去看了，但她觉得小卖部卖得太贵，想去市场看看成件买能不能便宜点。结果刚才就想着买菜，把冰红茶的事给忘了。

一听赵欣晔这么说，崔扬的小脸立刻不高兴了，眉眼耷拉着，一句话没说，坐回去看电视了。他本来都和同学说好了，明天带两盒，请同学喝一盒。

看崔扬这样，赵欣晔有点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会，从钱包里找出来两块钱递过去：“去买一盒吧。剩下钱给我。”

“我得买两盒......因为我答应周恒，还要请他喝一个......”崔扬接过钱，小声说道。

“你.....!”

崔海涛没继续说下去，主要原因不是他看到了赵欣晔给他使的眼色，而是他仔细一想，儿子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同学之间，你来我往，这也很正常。毕竟小孩子也是需要有朋友的。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卷钱，拿了一张五元的递给崔扬：“去买吧。把那两块钱给你妈。”

崔扬高兴地接过钱，蹦蹦跳跳地往门外走，没走两步，又转过了身：“爸，明天老师让交订《小学生报》的钱，还有间食钱。”

“间食钱？我怎么觉着才交了没多长时间，这么快就一个月了？”崔海涛皱了皱眉：“行，我知道了。明天早上给你钱。”

间食就是学校上午第二节和第三节课的课间发的零食，一般是一块小蛋糕之类的。一个月十块钱，虽然没说是强制每个人都必须交，但是几乎没有同学不交这个钱。曾经有过一个家里确实困难的男生没交，结果老师整整一个月都没给他好脸色，下个月他还是又开始订间食了。

崔扬出去后，崔海涛数了数兜里的钱，数了两遍，都是81块6。出去明天崔扬要交的钱，还剩下66块2。如果是平时上班时候还好，这点钱对付到下个月发工资没问题，可是现在，崔海涛自己都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会有下一笔收入。

第二天早上6点刚过，赵欣晔就起床了，洗漱之后，开始给一家人做早饭。6:30，闹钟响了，崔扬在床上磨蹭一会后，挣扎着爬了起来。

倒是崔海涛，平时6:30听到闹钟就起来了，今天崔扬都起了，他还没醒。

“喂，喂，别睡了，到站了。”赵欣晔买完早饭回来，看崔海涛还在睡，走过去说道。崔海涛还没反应，她自己先笑了。

又叫了几声后，崔海涛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赵欣晔美丽的脸庞进入了他的视线。他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几点了？六点四十了呗。你今天不上班了？”

“上班......哦，对......我还得上班。”崔海涛一下坐了起来，拿起牙缸去厨房洗漱。崔海涛刚才确实忘了他还要继续伪装上班的事。

和平时一样，吃过早饭，把装着饭盒的兜子挂在车把上，骑车送儿子去上学。

“中午放学别乱跑，直接回家吃饭，听着没？”

“知道了！”

看着儿子进了学校，崔海涛犯难了。以前他这时候就应该直接去上班了，可是现在没班可上。他还得在外面待到晚上五点半，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身边那些穿着新东厂工作服，急匆匆地走在上班路上的人们。崔海涛心中升起了几分羡慕。直到昨天早上为止，他还是这个行列中的一员。可是今天，就一切都变了。

曾经的他，觉得这种生活再正常不过，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天经地义。甚至于对这样的生活节奏感到了麻木。有时他心底也会希望生活中出现一些新的变化。可是当变化真的来临时，他却在羡慕那些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的人了。

毕竟，他已经被别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站在学校门口，崔海涛点了一支烟。但无意中的一瞥之后，他立刻骑上自行车远离了这里。走出几百米后，他停下车子，回头看了看，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崔海涛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一个同事也来送孩子上学。还好那个同事一直在看着孩子，没注意到离他不远处的崔海涛。

又狠狠地抽了几口之后，崔海涛扔掉了已经烧到了过滤嘴的香烟，用力踩灭。

这一片都是新东厂的家属区，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穿着蓝色工作服、骑着自行车的人奔向厂子的方向。

在现在的崔海涛看来，他们就像是一个个急着回家的孩子，而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

看着别人上班的景象，让崔海涛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酸溜溜的。于是他干脆推着自行车走到旁边一个公园里，坐在长凳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散步、打牌的大爷大妈。

坐了半个多小时，估计上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崔海涛才从公园里出来。可这是，他又面临着没处可去的问题。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崔海涛就觉得自己还是得找个地方进去待着，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外面太冷了。

时间短还不觉得，但是一直这么走，越来越冷，特别是耳朵，冻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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