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建时代,皇权的权威性,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文化上的神化和崇拜。君权神授,这个词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
因此汉高祖刘邦,才会编撰出一出自己老娘有外遇,老爹去找去找她,结果发现“蛟龙于其上”,然后就怀孕生下他的戏码。
这样的传说倒是让刘邦的出身显得尊贵了,毕竟是他老娘和一条真正的龙生下的孩子,是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龙子,只不过他老爹无端端让一条龙给戴了绿帽子,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而朱重八得国之正,搁在封建王朝,没有能跟他并肩的帝王。因此他没有向刘邦那么无耻,连臣子们劝他认朱熹当祖宗,朱重八也很果断地拒绝了。
才有了那句“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老子就是乞丐,老子就是和尚,老子就是皇帝!朱重八霸气侧漏,既不想给百官们的面子,也懒得给自己脸上镀金。
但即便如此硬气的祝重八,也不得不认老天这个干爹。
天子,那是上天的儿子,朱重八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了一回干儿子。
由此可见,封建帝王都喜欢将皇权的神化。
这里不得不提下英宗这个倒霉孩子,御驾亲征被俘,然后又被释放,在然后又反过来政变成功。经过这一系列神一般的操作后,使得皇权的神圣地位不仅被动摇,甚至被虚化。
皇权失去神秘性以后,皇帝本人已经不能再依赖传统上的权威来驾驭朝廷,而必须采用策略性的技巧来和文官集团斗智斗勇,皇帝本人已经不再被视为神的化身,反过来成为了文官集团的装饰品。
文官集团自我掌握了新陈代谢,不需要皇权的参与,并将其排斥在位,并很快就实现了自我增值,自我完善,自我维护。
这就是为什么,武宗去后,才有杨廷和“选”出了嘉靖继承帝位;万历几十年不上朝,但大明朝还能运转的原因。
“师傅,照你这么说,靖难之役,方孝孺的死已经够抵消皇权神秘感了。”朱翊钧听完之后说道。
秦川感叹地说道:“你家成祖南征北战,无一败仗。重新塑造了皇权。”
“所以,你需要如同成祖一般。”秦川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说道。
朱翊钧看着这个西起保定、东至天津的狭长地带的圆圈,问道:“师傅,这个区域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个区域往北可控燕晋,往东便是渤海,地理优越,这块地带,是北直隶最精华的所在。我们要用这块地方作根基,来打造一支属于你的骑兵、水师、步兵!”
“如今已经已经九月了,明年开春便是会试,会试之后便是殿试。这是你登基以来的第一科,是最具含金量的天子门生。等高拱、张居正他们这批老臣致仕之后,这一科当选阁老和首辅的机率,远远超过之后选出来的门生。所以你需要在他们当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把他们培养成帝党。”
朱翊钧接过话茬:“然后把他们放在这个区域?”
“聪明!”秦川称赞了一句,“不然又何必重新启用海瑞呢?”
对于海瑞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还没有名。
“让人传出消息,京考一事了了之后让海瑞兼任翰林院侍讲学士。”
自明太祖废丞相之后,成祖设内阁,置大学士。明朝大学士均出自翰林。故而大明有一个惯例:非翰林不入内阁。
就让海青天去当个炮灰吧,不能让文官们一门心思放在朱翊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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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卿,可听闻京考之约?”高拱刚迈进阁臣办事处,就听高仪问道。
京考之约,是最近大明京师最流行的话题。陛下发话了:海瑞你好好干,京考之后,朕让你进翰林院!
陛下这是想把海瑞拉进内阁啊!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看来海瑞是鸡犬升天、简在帝心了。
有羡慕忌妒恨的,也有落井下石的,但海瑞仍然稳坐钓鱼台,谁都打他不动。
“圣上之意,老夫不敢妄自猜测。”高拱淡淡回应道,虽然高拱心中是一百万个不满意,但他也不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高仪睥睨了一眼高拱,“陛下,这是想让海瑞做个孤臣。”
孤臣,就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但手中却没有可以左右朝政这种势力的大臣。下场通常是死在下一任皇帝手上。
“子象你的意思……”高拱猜到了高仪接下来可能想说的话,但这让高拱非常地不解:这天下莫非都是君子了不成?
“作孤臣,海瑞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大明眼下唯一有资格的,只有肃卿你一人。”
高仪说完,担忧的看着高拱,作为一个吸食权力毒品已经走火入魔的权臣,他会心甘情愿自剪羽翼,作个“孤臣”吗?
听了高仪的话,高拱便勃然大怒:“子象,你莫非忘了是谁提拔你入阁的吗?”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高仪,站在屋内发呆,不知道高拱抽的哪门子疯。
“我话还没说完呢。”好半晌高仪才叹息一声说道。
高仪的“孤臣”并不是让他自剪党羽,而是让他同意皇帝的所有做法,把‘高党’变成‘帝党’。
朱翊钧如今才十岁,纵是英明,毕竟少年心性,左右更无膀臂。否则又怎么会提拔海瑞呢?
而高拱地位举足轻重,威加朝野,心腹遍布要职。只要得了皇帝的信任,还怕拿捏不住张居正?
退一万步来说,等皇帝长大的那天,你高拱的骨灰都不知道撒到哪里去了,还怕被皇帝清算?
因此做皇帝的忠心马仔,虽然有被抛出来当替罪羊的风险,但这个风险,是高拱完全可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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